當周澤雙手高舉,繡著“錢”字的大旗隨風飄揚的時候,甬江南岸的小山上,岳浦河和張元勛放下了望遠鏡,對視一眼后,沒有說話,同時舉步下山,居然是錢展才親至。
大旗豎起后,楊文、張三、侯繼高、戚繼美是最早趕過來的,張元勛、岳浦河渡江而來,適才或并肩觀戰,或穩坐船艙,或明火執仗火并的諸人匯集一堂。
“少爺……”
“嗯?”
“末將張一山拜見龍泉公。”張三委屈的拜倒,利索的起身走到錢淵身后。
梁生遞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少爺已經知道今天發生了什么,回頭有你的好處!
張三無所謂的聳聳肩,自己今天可是立了大功的!
“拜見龍泉公。”
“拜見龍泉公。”
臉色灰敗的董一奎看著一員員將領對著馬上的青年俯首帖耳,甚至如張元勛、岳浦河身邊的副將都畢恭畢敬,他知道錢淵在東南名望頗高,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還是遠遠低估了對方在東南的分量。
錢淵冷冷的看著諸人一一來拜,神情淡漠只微微頷首,心里在不停盤算,整個浙江,除了湯克寬、葛浩、李超之外,其余略有實力的將領都已經到齊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浙江巡撫侯汝諒在場,王本固倒是幫了不少忙。
放下馬鞭,錢淵微微側身,在馬上再次抽出苗刀,指著將王本固砸落馬的冊子,低喝道:“撿起來!”
“展才。”身后傳來鄭若曾的聲音,顯然是在提醒錢淵不要太過跋扈,畢竟那是浙江巡按。
但不折辱這廝,如何能解錢淵心頭怒火呢,逼的汪直逃竄,將錢家護衛頭領洪厚下獄,將父親錢銳扣在手中,而且就在半個時辰前得知,二舅譚七指受刑重傷,隨從中兩名錢家護衛均傷重不治。
雖然期間有不少的巧合、意外,但王本固的心思是最主觀的緣由,錢淵后悔的都想一刀砍了這廝,幾個月前心慈手軟留下王本固,不料這是條毒蛇。
錢淵手中苗刀挑著王本固的下巴,“念!”
滿身土跡,臉上還帶著一條鞭痕的王本固臉色慘白的打開冊子,“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錢淵,加兵部侍郎銜,巡視東南海疆……”
周圍豎著耳朵的眾人都閉氣凝神,胡應嘉微墊腳尖細看,王本固手中的是一本邸報。
侯汝諒咽了口唾沫,自己和胡應嘉、王本固都是徐階門下,居然一點消息都不知道……算算路程,再考慮到戚繼美、盧斌同時抵達鎮海,錢淵應該在六七日之前就已經啟程南下。
侯汝諒憐惜的看了眼王本固,怕是這廝彈劾靖海伯的奏折惹出來的禍事。
王本固顯然也想到了,但他沒辦法解釋,自己最初的計劃并不是要逼反汪直……
周圍一片寂靜,有的人心如死灰,以兵部侍郎銜巡視東南海疆,在朝廷沒有更換人選之前,是能壓倒浙江巡撫侯汝諒節制諸軍的,董一奎、董一元在想如何將黑鍋扔到王本固、胡應嘉身上。
有的人內心雀躍,節制諸軍,意味著接下來的事都不是事,以錢淵和汪直的關系,理應能夠言和,胡應嘉、侯汝諒已經開始考慮什么時候能恢復通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