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府衙側廳內。
“本官不管你攀附何人,也不管你走私販貨。”
錢淵的第一句話讓董一奎松了口氣,但后者緊接著又緊張起來,連走私販貨都可以忽略,那接下來肯定……
果然,錢淵森然道:“錢家護衛這些年來護佑東南,戰功累累,每人刀下都數十倭寇亡魂,你以騎兵沖陣,護衛隊陣亡三人,傷六人。”
還沒等董一奎說話,一旁的楊文接道:“自嘉靖三十五年起,護衛隊陣亡一人,當以百倍倭寇首級相祭。”
死了三個,要我交出三百顆首級?
董一奎臉色慘白,這是他想不到,也不可能接受的條件,他轉頭看向侯汝諒,你昨夜說會替我說話的!
坐在上首的侯汝諒面帶微笑,似乎正在傾聽眾人的議論聲,時不時點頭,曲起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椅子的扶手。
仔細一看,董一奎鼻子都氣歪了,那節奏熟悉的很,分明是今年杭州府很流行的那折《寶劍記》。
廳內氣氛凝重,董一奎汗如雨下,好久之后才支支吾吾道:“下官愿為陣亡護衛撫恤……”
錢淵嗤之以鼻,冷笑道:“用你走私販貨得益的白銀?”
一旁的胡應嘉和方逢時都兩眼看著天花板,默不作聲,而侯汝諒依舊嘴角帶笑,歷經宦海這么多年,他自然看得清錢淵這做派,而且他也知道錢淵的秉性。
如果真要以百倍首級相祭,錢淵不會在這兒問,昨天借收攏大軍,威勢逼人的機會,直接讓人砍三百首級就是了。
而今日最先提起此事,不過是為了接下來的條件鋪路而已。
錢淵一心兩用,一邊處理董一奎這破事,對魯鵬打壓,那就要對董一奎懷柔,但一味地懷柔是不行的,必須先要給對方一點顏色,否則這廝心里都要起疑。
而錢淵另一邊還在想著,今晨父親啟程東去,雖然有周澤率三百武卒護衛,但還是有點冒險,畢竟事實上,這是官府第二次背信棄義,汪直能壓得住手下那些海商嗎?
正在慢慢想著,眼角余光看見人影進來,錢淵招手道:“郭遠,聽聞今歲正月十五中秋佳節,有盜匪在杭州府錢塘縣縱火傷人?”
“浙江參將董一元身邊親兵,正月十五縱火焚燒酒樓一座,民居四間,燒死一人,燒傷六人,酒樓掌柜張富貴當夜失蹤,尸骨無存……”
“也未必是董一元殺的吧?”錢淵哼了聲,“時任錢塘知縣何人?”
“時任錢塘知縣正是下官!”門外一人大步而入,聲音洪亮,正是海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