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碼頭擊潰王黑子,在錢銳選擇向前而不是撤退之后,周澤就做好了準備,一旦事有不協,自己斷后,讓梁萬寧搶出錢銳逃離……將老爺丟掉,自己多少顆腦袋都不夠少爺砍的,昨日張三就是為此才會攻打府衙。
但周澤沒想到,舟山一片大亂,三百武卒謹慎小心的向內穿插,幾乎沒遭到有組織的抵抗,幾股聚集起來的海盜都很輕易的被擊潰。
畢竟這三年多來,東南沿海大抵平靜,海盜也沒太多練兵的機會,而這三百武卒都是精銳,而且都歷經多場大戰,器械更是優中選優。
不過對面這些貨也太廢材了,都快兩刻鐘了,居然整軍排列都還沒結束,要不是怕傷亡太大,周澤都想和梁萬寧領著披甲武卒直接沖陣了。
“來了,來了!”
前陣的隊長招呼了聲,周澤和梁萬寧拿起望遠鏡看了幾眼,一旁也手持望遠鏡的錢銳低聲說:“有倭人,但也有王一枝嫡系,可能還有其他人。”
周澤微微點頭,雖然搞不清楚,但在他心目中,這些細節都無所謂,他是第一批被錢淵遣派入軍的護衛,要不是離軍重歸錢淵門下,一個游擊將軍穩穩的,笑著說:“此戰必勝!”
“盾牌手,準備!”梁萬寧舉臂高呼,冷不丁幾滴雨水砸在嘴里,“呸,呸,都給我留點神,誰出亂子,回頭老子找誰麻煩!”
不緊不慢的人流中,不前不后的馮七左顧右盼,最前面的自然是倭人,之后是王一枝、張璉嫡系,最后才是閩粵兩地當年和倭寇相關的海商,一幫沒膽子的慫貨。
馮七是最早跟著張璉起事的老人,后來在蕭晚麾下,古田大戰中他跟著蕭晚脫甲渡江才僥幸逃得一命。
摸了摸身上的軟甲,馮七有點緊張,當年他不止一兩次對陣戚繼美統領的大軍,很清楚那些狼牙筅、盾牌后的長槍手的攻擊有多犀利,繞著走還行,要是強攻,非撞個頭破血流不可。
不過今天實在沒辦法,人家都堵住后路了,不打也得打。
腳步略緩,馮七漸漸落到后面,雖然披了件軟甲,但等下對面應該會投擲一批短矛,那短矛的力道能將人戳在地上,什么樣的軟甲也擋不住,只有精良鐵甲才能抵御。
不過還好,今日下雨,弓箭、火器難用,至少能沖到陣前,就看那些倭人能不能擾亂陣勢……不過馮七對此沒抱太大指望。
正想著呢,耳邊傳來尖銳的竹哨聲,馮七從人流縫隙中看去,對面武卒前陣,盾牌手紛紛側身,數十個護衛從縫隙中邁步出陣,單膝跪地,手持鳥銃。
馮七的第一個念頭是,對面是傻了嗎?
拜托,今天從早到現在一直在下雨,基本就沒停過,你們火繩上的火花還沒滅嗎?
這么潮濕的島嶼上,你們鳥銃上火繩不會受潮嗎?
裝模作樣,嚇唬誰呢?!
在東亞,最懂得如何使用鳥銃的,除了那些外來的歐洲人之外,就屬這些海盜、海商、倭寇了,他們對鳥銃的熟悉程度超過了絕大部分的官軍將領。
馮七聽見前頭響起一陣嘰里呱啦的吆喝聲,呃,倭人有點興奮了,加快了腳步,日本是東亞最早批量進口然后自行打制鳥銃的國家,這些浪人對鳥銃都不陌生……都覺得剛才王一枝說的是對的,對面是一群樣子貨。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能清晰的看見最前方的倭人的面容,地上的水洼被踩的水花四濺,前陣的指揮者梁萬寧保持著沉默,身邊的隊長高聲吆喝以防止鳥銃手太過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