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次四海商行賠償慈溪袁家損失,就算官府想以此接手加稅……只怕也不成了。”錢銳笑著說:“其實保險此事,于跑海眾實有益。”
汪直打了個哈哈,“那就等著吧,其實汪某今日入城,就是要看看……四海商行肯不肯賠,聽說慈溪袁家昨日已經來鬧過一次了?”
“那是當然,丟了兩艘船,其余六艘的貨物八成都丟了。”許尚昨日特地去打探過,詳盡說了一遍,最后說:“四海商行掌柜劉洪放出話了,要詳盡查實海盜劫掠,但船上的船員撫恤……他們是不管的。”
錢銳咳嗽兩聲,“一個月前,方某看過條例,繳納半成費用,是以船只、貨物出海時的估值計算,但額外也能為船員繳納費用,估摸袁家沒交這筆。”
“劉洪……”汪直想了會兒,側頭問:“聽聞此人是錢家護衛出身,倒是沒聽過這名字。”
“劉洪,松江府華亭人,嘉靖三十二年隨錢龍泉赴杭,曾參與嘉定、崇德、華亭、臨平山四戰,后錢龍泉在徽州被倭寇擄掠,此人與楊文率護衛隊追擊,丟了條胳膊,痊愈后入京,一直在京中打理酒樓,直到年初才南下。”
許尚詫異的看了眼錢銳,劉洪在東南名聲不顯,這位居然這么如數家珍……呃,的確是家珍。
汪直揉著眉心在心里想,真是云從龍,風從虎啊,自己能縱橫海上,依仗的是當年那十三義子,而錢淵不到十年就有如此勢力,身邊的護衛多有人才,更別說環繞在他身邊的隨園士子了。
這時候,外間有仆役來報,許尚眼睛一亮,招手問:“有消息了?”
“四海商行外的墻壁上貼了告示,并有人高聲誦讀。”仆役恭敬的說:“貨值以報備出關繳納稅銀為準,全額賠償,船只折七成,船員撫恤不論,理賠人為恒通商號掌柜袁禎。”
許尚有點震驚,還真賠啊!
錢銳解讀道:“恒通商號的海船都是前些年買來的,折舊七成已經算高,貨值以報備估值為準,全額賠償,這么算來,袁家此次損失不大。”
“相當于沒出海嘛,貨物全都賠了,折舊七成船只賠償,補上些銀兩,足夠從象山港船廠買一艘新船了。”汪直嘖嘖道:“記得那船廠當年也是錢龍泉始創,原先只供給兩浙、吳淞水師戰船,從去年也偶爾賣些商船,而且航速、運載量比普通海船都更出色。”
錢銳笑了笑,心想保險之后的推廣就算不能迅速展開,也應該并不會再受到前段時間那么強烈的抵制了,加稅的流言更是無從談起。
汪直眼神閃爍的瞄了眼錢銳,一個月前錢淵為這次登過門,但自己找了個理由回絕,或者說等著對方給點好處,沒想到錢淵輕描淡寫的放下了……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不過怎么會這么巧,五六十艘海船去南洋,正好是和錢家不合的慈溪袁家倒了霉……
正說話間,又幾個徽商在寧波的頭面人物來了,還沒坐下就說起此事,言語間顯然在試探汪直。
錢銳笑吟吟的看著汪直用斬釘截鐵的口吻說:“跑海向來是潮頭弄險,一個不好就是船毀人亡,不瞞諸位,早在一個月前,汪某船隊均購置保險,不過半成銀兩而已,卻能買條退路,這等好事,上哪兒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