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呃了聲,也拿不定主意。
沉默了會兒后,錢淵瞄了眼隆慶帝的神色,輕聲道:“當年陛下尚在潛邸時,臣與高新鄭有隙,當時臣許諾不回翰林。”
“算了,不讓陛下為難,高新鄭雖然性情倨傲,又稍顯量窄,但確有匡扶社稷之能,當為一代名相。”
“臣今日請外放,何時回京……就讓他高新鄭定吧。”
隆慶帝一時無語,在他的思維模式中,不回翰林意味著難以入閣,但不是完全不可能,他在登基后立即將錢淵放在詹事府,日后也有入閣的可能,但一旦外放不為京官,意味著徹底斬斷入閣之路。
“展才,這……”
“正如陛下所言,讓徐華亭輕輕松松全身而退,只怕高新鄭是不肯的,臣愿去相勸。”錢淵灑脫的說:“這些年來,高新鄭如此敵視隨園,無非因為臣……日后外放,他高新鄭也不至于再針對隨園了。”
“陛下,華亭一退,吳閣老也即將致仕,禮部侍郎高儀、李春芳均庸碌之輩。”
“國子監祭酒殷正甫,尚在丁憂守孝的陳逸甫均有宰輔之才,但此二人均和高新鄭頗有隙,還望陛下從中調解。”
“余下潛邸舊臣中,張叔大、張子維、林貞恒、諸端甫均為一時之選,他日當為朝中棟梁。”
“隨園諸人,或博學過人,或清廉如水,或有實干之才……”錢淵露出個復雜難言的笑容,“還望陛下護著點,別讓人欺負了去。”
隆慶帝緊緊握住了錢淵的胳膊,“展才,何至于此!”
錢淵輕聲道:“其實是臣騙了陛下。”
“……”
“臣回京一日有余,只見了兩人,一個自然是徐文長,另一個是張叔大。”
“張居正?”
錢淵苦笑道:“高新鄭何等人杰,哪里看不出來臣留有后手……他許諾不再敵視隨園,但……”
隆慶帝呃了聲,“但要展才外放……”
錢淵垂目不語,這種手段很符合高拱的性格特點。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席話下來,說得隆慶帝感慨不已,在這位寬宏皇帝最初的計劃中,他希望以錢淵為首的隨園一黨能有效的制衡高拱。
但這大半年來的黨爭讓隆慶帝厭煩不已,他也不愿意親自去打理那些朝政,也有自知之明難以駕馭群臣……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原時空的萬歷皇帝完全繼承了他父親的這方面性格。
將鍋甩出去,是高拱逼我外放的……這種事隆慶帝也不會傻乎乎的去問他的高師傅。
錢淵還真怕高拱在里面做手腳讓自己難以外放,或者外放什么遼東巡撫、河南巡撫之類的,索性在這兒打了個埋伏。
只要能外放,就算不是浙江巡撫,也能弄個應天巡撫、福建巡撫、廣東巡撫之類的,只要沿海,錢淵就有施展手段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