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是密信,不知內情的人是看不懂的,上面有漢字,也有數字,必須按照一定的規律和書籍來翻譯……這是錢淵這只穿越的蝴蝶引起的變化,當年他初次入京住在張居正家里,與其聊起過。
這種密信的翻譯書籍是有很大限制的,畢竟這個時代,字數極多的公開出版的書籍不多,錢淵沒能耐將徐階書房的書給搬走查驗,但命人將藍道行書房的書籍都記錄下來……之后一年多來,慢慢的一本本試,錢淵在南下之前就已經查出來了。
其實錢淵手里一共只有三封信,其中兩封信意義不大,只有這一封有點意思……“雙林可用”,雙林是前司禮監秉筆太監馮保的號,也是西苑事變中被徐階拉攏的關鍵人物。
丟來一封信,這是錢淵的無形威脅,再不老實聽話,信不信我把去年西苑事變翻出來?!
去年西苑,隆慶帝勉強留下了徐階這位內閣首輔,即使徐階擬遺詔……但這種事本就應該是內閣首輔的責任,而且人家也沒想過讓景王上位。
但如果錢淵讓人捅出來,當夜,最得其信任的道士藍道行密通馮保,之后嘉靖帝駕崩,再緊接著……馮保、藍道行均離奇死于西苑。
知道藍道行是徐階舉薦給嘉靖帝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這些,徐階敢賭嗎?
當然不敢。
徐階雖然知道自己在給藍道行的幾份密信中沒有太逾越的字眼,但窺探君主壽命,甚至慫恿藍道行煉丹……這種事捅出來,別說徐璠徐瑛了,徐階都要自身難保。
張居正抬頭窺探著徐階變幻莫測的神色,心中在琢磨錢淵是捏住了徐階什么把柄……呃,自己有沒有把柄落到這廝手中?
“都說錢展才擅埋伏筆,叔大還是要跟著他學學。”徐階輕輕嘆了口氣,再無之前的滿臉恨意,“東南京城,處處設伏,令人防不勝防,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張居正情不自禁的點頭贊同,想想之前那些事就感覺有點冷,不說王本固、王一枝之事,之前曾銑家人、三百巨木都是明例,最讓張居正感覺寒冷的是胡應嘉。
有胡應嘉,難道不會有趙應嘉、張應嘉?
張居正在內心深處猜測,還有哪些事,哪些人是錢淵埋下的伏筆……水面之下到底還有些什么?
“徐璠徐瑛定罪流放,投獻田畝均清退,人命官司由松江府衙判決,但不得涉及徐氏族人。”徐階一條一條的緩緩說:“老夫只想回鄉頤養天年……”
張居正一條一條的或直接許諾,或半強制性的讓徐階改口,一直持續了大半個時辰才告一段落。
這期間,張居正非常知趣而堅決的拒絕接手徐階的勢力……呃,一方面是怕引起高拱的排斥和警惕,另一方面,徐階不知道,但張居正是知道的,現在徐階的名聲都已經臭了。
到最后,徐階嘆息道:“罷了,罷了,叔大,如今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還請岳父吩咐。”
“今上登基之前,老夫自視待你張叔大甚厚,一介無名無望的翰林連連提拔,數年間官至國子監司業,又兼裕王府講官。”徐階緩緩道:“實在想不通,想不通……為何去年西苑相召,你卻反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