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相公不讀書了,相公以后跟著你一起耕種,不求立命,不求富貴,只求一個安穩,讓娘子不再這么苦了累了。”
“這讀書沒用,一點兒用都沒有!”
“娘子,相公心疼你……”
徐玄安看著胡小翠,說著說著,號啕痛哭。
“不!”
“有用!”
“相公,你要是把這些書燒了,那……那我就不認你這個相公了。”
“那年在旗云樓,你斗酒作詩,說自己遺世而獨自……那個時候,我就認定了你,我沒讀過多少書,但我知道,你不一樣,跟所有的讀書人都不一樣!”
“相公,答應我,不要放棄,不要燒書,不……不要!”
“那樣等于是在告訴小翠當年錯了,看錯了人,走錯了路,大錯特錯……”
“相公,小翠為了你連什么都不要了,為了你學著耕田織布,學著洗衣做飯,還跟家里決裂。”
“小翠從來無怨無悔,那……那是因為小翠覺得自己的沒有看錯人!”
“相公……”
那一刻。
徐玄安怔住了。
是啊……
他燒了書,不就等于否定了所有所有!
否定了自己,也否定了這三生有幸修來的好娘子的眼光和所有嗎?
“相公,小翠知道你懷才不遇,知道這世道濁濁。”
“但……但小翠昨天在河邊洗衣聽說,那奸臣當道的大國賊被誅了九族,臨朝治世的天武皇帝雄才大略。”
“這平田縣容不下我們,不給出頭的機會,那……那小翠就收拾行囊,帶著平兒,陪著相公去長安!”
“我家相公有才又有德,還有一身的氣節,我就不信沒有惜才之人,沒有出頭之地!”
這女人說著說著,便咬著牙,一手抱著平兒,一手拎著那把柴刀,就要進屋子收拾行囊。
徐玄安還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而后哭哭笑笑。
“我……我徐玄安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士不可不弘毅,想我徐玄安飽讀詩書,到頭來,卻還沒有娘子看的透徹啊!”
“對,去長安,就算是死在了路上又如何!”
徐玄安終于是悟了。
不過。
就在他起身的時候。
矮墻外頭突然出現了三個衣著破舊、拎著破碗的討飯乞丐。
“好人家,可否討口水喝一下?”
“好人家,看你的樣子應該讀書人吧,讀書好啊,都是圣賢的人,應該不會連口水都不給的吧?”
兩個乞丐的樣子很奇怪,說的話味道也有些奇怪。
一個乞丐兩鬢斑白,蒼老蹣跚。
另一個雖說年輕一點,但左腳明顯有些瘸跛。
徐玄安本來就是心存憐憫的人,起身后,躬身回了個禮,然后擦拭著臉上的淚痕,笑道:
“讓你見笑了。”
“寒廬落魄,口糧什么的不敢答應,但一口熱水還是有的,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