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郡守,這尊石人像是怎么回事?怎么是跪著的?”
陳慶之問道。
他所看那一尊石人像,就擺在甘州郡的正東門前,跪朝長安,上面更是布滿了鞭痕!
湯中裕瞥了一眼那尊石像,頓時怒火中燒,然后當著陳慶之的面朝著那石像啐了一口唾沫!
而后,憤憤罵道:
“這是甘州人的恥辱,是敗類!”
“不瞞宣猛將軍,這個石像的真人名叫羅崇信,曾是隨一起做官的甘州郡尉,因嫌棄西涼的官太苦,直接叛逃匈奴!”
“此人去了匈奴之后,受到了匈奴單于的器重,改了匈奴姓氏,還娶了一位皇室公主!”
“將軍,若是能抓住此敗類,請一定要將他交給本官,交給甘州父老來處置!”
陳慶之看了一眼之后,點了點頭,道:
“本將會留意的!”
言罷。
夾道歡迎的甘州百姓散開。
白袍軍繞城而過,直奔壺口之地的甘州高臺!
是時。
天已破曉。
涼州的初冬時分格外的冷。
白袍軍沒有半刻的耽擱,陳兵高臺縣域壺口關。
斥候前探數十里,將整個高臺壺口關的地形徹底的摸了個遍。
陳慶之翻閱著趙元開急傳給他的那三頁戰術布局,越看越是心驚,熱血沸騰。
他很清楚,當今天子運籌帷幄,要在入冬之前打一場曠古爍今的大捷之戰!
帥營扎下,陳慶之傳喚白袍軍十二路副將!
但在入帳之時,陳慶之突然怔住,就那么愣愣的看著甘州郡城的方向。
只見甘州郡守湯中裕領著數千的甘州百姓朝著白袍軍陳兵之地而來,他們有的趕著牛車,有的背著柴火,有的拿著陶罐鐵鍋!
湯中裕一見陳慶之,就趕緊呼道:
“宣猛將軍,你……你快給我指一塊地兒,甘州三千父老將家中的糧食、肉、柴米油鹽都帶過來了!”
“只要天子師在甘州一天,他們就為天子師生火做飯一天!”
陳慶之是真的蒙住了。
前來帥營議事的十二路副將,和一眾的白袍軍校尉將領,就那么突兀之間,眼眶濕紅。
一位老人顫顫巍巍的走了上來,對著陳慶之躬身一拜,而后沉聲道:
“大……大將軍,甘州這窮土地就沒過好年成,大家都把家里留著過年的糧食臘肉都拿出來了,大將軍為涼州百姓打仗,我涼州百姓別的做不到,但絕對不會讓大將軍們餓著肚子的!”
涼州這片土地有多么貧瘠,這一點陳慶之心知肚明,身后的十二路副將更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靠近邊關大漠的西涼和甘州,那就是不毛之地啊!
那一刻,白袍軍所有領將緊咬著牙關,卻禁不住的眼眶濕紅。
“這……這怎么可以?白袍軍中是有火頭軍的,吃的是國倉撥發的軍糧,不能吃百姓的糧食!”
陳慶之顫聲道,聲腔有些哽咽。
那位甘州老人笑了笑,道:
“那國倉的軍糧我們都看過,都是發霉的陳糧,也沒有肉吃。老頭子我西涼軍的伙房看過,太苦了,看得老頭子我心疼啊!”
“宣猛將軍,你就別推脫,我知道天子師軍紀嚴明,不吃百姓的糧食!但……這涼州他不一樣啊!”
“將軍你知道嗎?那西涼鐵軍就是涼州父老從口糧里頭一點一滴摳出來的余糧和肉養出來的!”
湯中裕看著陳慶之,沉聲勸道。
陳慶之沉默了良久,鄭重的點頭,而后拱手躬身,沖著那三千甘州父老一拜,道:
“陳慶之代天子師白袍軍三萬將士,謝過甘州父老!”
“你們放心,此戰大捷之后,慶之一定奏明陛下,將白袍軍在甘州的所食所用加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