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天,更涼了。
“陛下,你沒事吧?”這時禁軍統領李成走進來問道。
“還好,”姬浩擠出一個笑容道:“老伙計,現在又只剩下你和我了,想當初孤未登基時,也就只有你一直陪著孤。一晃,好多年過去了。”
“四十二年零七個月,臣認識陛下已經有四十二年了,”李成道:“現在想起來卻還似在昨日,那時臣本是養馬的家奴的兒子,陛下卻常常給我說什么治國之道,說將來要帶百萬兵,平天下,安邦國。”
“那是因為其他人都不愿聽孤說,都覺得孤是在胡說八道,只有你,哪怕聽孤說了數百遍卻也不厭倦。”姬浩回憶道。
“因為我相信陛下遲早能做到這點。”李成道。
“可孤卻讓你也讓天下人失望了。”姬浩嘆道。
“沒有,從來沒有過失望,哪怕現在我還是無比相信陛下,只要再給陛下數十年,陛下必能實現大周中興。”李成的目光滿是堅定:“我從未懷疑過陛下,過去是,現在還是。”
“沒時間了,”姬浩從書房中走出,姬浩抬頭看著天穹道:“你說若有一日天帝從天上再次看向人間,他會不會覺得孤實在是無能。”
“陛下你已經做到了最好,若非生不逢時,必是千古明君。”李成道。
“你呀,四十多年了,你還是這般給孤面子,可是孤的兒女卻都會怨恨孤,你說九枚玉璽碎片,九位皇子皇孫,最終有幾位能活下去?”姬浩問道。
“不知道。”李成想了想后認真的道。
“你就不能騙孤,說九位皇子皇孫都能存活?”
李成有些為難的道:“陛下你知道臣不會撒謊,不過最有可能存活的便是長樂公主腹中的胎兒。”
姬浩也同意李成的看法:“孤摔了傳國玉璽,斷了大周氣運,孤留下投降的詔書,讓大秦能接掌大周的一切,孤所求不是為了將來大周還能復辟,孤所求不過是讓大秦網開一面。”
“冥土之中仍有大周龍庭,龍庭仍需香火供應,孤守不住人間的江山,但孤總不能讓孤這一脈的冥土龍庭沒了人間香火,所以孤一定要留一位血脈后裔。”
“大秦君王手下有高人,我大周的皇子皇孫本就得享大周氣運,看氣運流轉便可尋到皇子皇孫,哪怕有玉璽的遮掩也不保險,唯有身懷鬼胎也許能瞞過大秦的探查。”
李成道:“陛下其實是用心良苦,陛下放心,長樂公主終有一日會想明白的,我這次前來還帶了陛下以前愛吃的驢肉火燒,陛下可要來一點?”
“那,有酒嘛?”
“有,微臣去年親自釀的桂花酒,還香著呢。”
“那還不快拿出來,”姬浩笑道:“好多年沒嘗了,你一說起來還怪想的。”
兩位老人頓時很沒有形象席地而坐,一如往昔。
曾經他們是王爺與奴仆,如今他們是皇帝與將軍。
但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們都是朋友。
“你可知為何孤將投降的詔書交給了丞相卻不交給你?”姬浩突然開口問道。
李成撕下一大塊驢肉后道:“因為陛下知道我不會投降,我會做的只是將投降的圣旨撕個粉碎。”
“所以我才將另一項任務交給你了。”姬浩緩緩道。
李成呆了下舉起酒壇大喝了一口,也許是喝的太急,不少酒水順著臉頰流下。
“陛下,柴火已經準備好了,柴堆很大,足以保證陛下不會覺得寒冷。”李成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