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不容易啊!
崇禎皇帝看著哀哀切切的盧象升,眼角又掃過有些觸景傷情的楊嗣昌,微不可查地搖搖龍首感慨。
其實不止盧象升喪父被朝廷奪情,楊嗣昌也是亦然啊!
只不過,盧象升一生對名節太過在意,而楊嗣昌會更無所謂一些。
而這點,也被東林黨人加以利用攻訐,反對楊嗣昌“奪情入閣”,實際上是反對他主導的對奴和議。
原本在對奴和議一事上,以大明目前如此糟糕的局勢而言,不失為一條良策,也是大明起死回生的機會。
更何況,協議就是拿來撕毀的,只要暫時渡過難關。
頭鐵的本尊和楊嗣昌,在議和伊始就存了攮外先安內的想法。
也就是說,他們君臣二人從開始就想撕毀協議了。
只可惜,大明沒有議和的土壤。
但是,不管怎么說,此時建奴已兵臨城下,京師戒嚴,整個國家已然處在戰爭狀態下,不可能再有議和的念頭了。
如果此時議和,那豈不成了賠款、割地、量中華之物力了嗎?
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剛明不是奴清!
崇禎皇帝接著又勉勵了盧象升和楊嗣昌二人,盡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然后摒退身邊的太監,只留下司禮監掌印高時明。
君臣之間,是到了該統一思想,說說掏心窩子的話了。
“諸卿,自皇兄末年始,朝廷內憂外患,交相煎迫,國無寧日。尤其是近年來,天災**不斷,百姓流亡失所,水深火熱,慘不忍言。
國家兩百余年來從,未如今日般民窮財盡,危如蛋卵。
而東虜伺機內侵,日益囂張。自朕登極以來,迄今己四次入塞,三圍京師,是可忍孰不可忍!
故而,朕決意調集全國之力,與東虜決一死戰!”
建極殿內,崇禎皇帝看著盧象升、楊嗣昌和高時明三人,斬釘截鐵鏗鏘說道。
果然如此!
殿內三人,高時明是早知此事,波瀾不驚。盧象升是主戰派,欣喜若狂。
唯有楊嗣昌,雖內心早有預判,可真的親耳聽到陛下之言,卻多少心有不甘。
想他為了攮外必先安內之策,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千古罵名,建議陛下和議,可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枉做小人。
“楊本兵,國家誠如陛下所言,已不成樣子,難道你還想對東虜委曲求全,妄想茍安一時乎?”
盧象升見楊嗣昌失魂落魄的模樣,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譏諷。
“建斗何出此言?”
楊嗣昌只是瞄了盧象升一眼,目光卻轉向崇禎皇帝,帶著三分落寞七分憂慮說道:“陛下所言,臣感同身受亦是贊同。
然所慮者,還是攘外必先安內之故。倘若流賊不除,臣怕內外皆不能顧,則南宋之禍殆不可免。
如今時局擺在眼前,因兵力糧餉之故,朝廷無法同時對付叛賊和韃虜。
現陛下完全舍棄叛賊,舉全國之力對付韃虜,臣相信一定可以驅除韃虜,保國威不墮!
可是,驅除韃虜之后,臣怕已經取得的大好時局,也將不復存在了。”
說到這里,楊嗣昌仰天長嘆,雙眼濕潤。
殿內,原本沾沾自喜的盧象升,聽了楊嗣昌的一席話,也垂下頭來。
老實說,一直在剿匪前線的他,深知楊嗣昌并非危言聳聽。
在韃虜未入關之際,大明幸賴列祖列宗護佑,國運己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