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武石喜幸畢竟是東芝超大規模集成電路研究所的所長,這話他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否則名聲堪憂,他已經臨近退休,而舛岡富士雄現在還年輕。
雖說在曰本跳槽沒啥好名聲,畢竟大企業里雇員們都是終身雇員,可對方是鄭建國,第一個獲得四項諾獎的得主,名聲在曰本如日中天的人物,而且還是親口邀請這沒誰能拒絕。
但是,這一步并不好走,舛岡富士雄深知答應下來就沒了后路,而且還當著全部領導同事的面應下,可他也知道面對這種邀請,哪怕他開口說句要考慮下,都相當于拒絕了對方,還向公司傳遞出了不愿意去的錯誤信號,他是很想去的
好在,舛岡富士雄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人際關系,電話里的鄭建國卻給了他機會:“當然考慮到這個提議有些貿然,你可以考慮下再答復我。”
隨著鄭建國的聲音消失,明亮會議室里十幾雙視線落在了舛岡富士雄臉上,一個個面現好奇眼神復雜的時候,武石喜幸沉聲開口道:“現在,會議繼續開始。”
舛岡富士雄重重的松了口氣,于是先前中斷的會議繼續開始,仿佛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似的,直到半個多小時后會議結束,武石喜幸站起了身道:“舛岡,跟我來。”
“是”串
舛岡富士雄應聲而起的應下,武石喜幸便在一眾手下的九十度鞠躬中出了會議室,帶著舛岡富士雄回到自己辦公室里,讓他關上門后才開口道:“舛岡,為什么不當場答應下來我已經給你示意了其他人也應該能看到”
“正是如此,我才不能讓您背負這個責任。”
舛岡富士雄說完后九十度鞠躬,從1971年大學畢業時面對著各大公司的邀請函,武石喜幸是唯一能讓他感受到東芝與眾不同的領導者,在其他人拿著趕超國內同行的宏圖計劃時,武石喜幸則給他畫了一個更大的餅,那就是做出一個可以世界上沒有的東西,可惜到現在還沒完成:“咱們的理想還沒實現,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出傷害您的事情。”
聽到理想,武石喜幸旋即想起15年前去說服他的記憶,便發現他比當時胖了些,鬢角卻有了不少白發,只是他并不是個善于表達感情的人,神情不變語氣依舊:“理想之所以叫做理想,是理性狀態下對事物的想象,而現實并不是理性的狀態,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但是,人,特別是身居高位者,他們的理性就很好判斷,現在雖然理想還沒實現,你的工作卻有了階段性成果,就走吧。”
“您”
舛岡富士雄當然想走,只是武石喜幸如此急切的表態,讓他不禁多想了下:“您不看好nand項目嗎”
“是的,nand的傳輸速度太慢,即便運用到游戲機和計算機存儲中,和nor的差距也太大”串
武石喜幸神情有些復雜,舛岡富士雄是他一手招進來的,只是在進入公司后由于其性格倨傲,十幾年來累多貢獻卻未獲得認可,以至于如果不是看在他確實有些能力,nand項目的費用都是自己挪用給他,現如今總算有了好聚好散的機會:“我不認為上面有將其產業化的可能,除非你說服鄭建國,如果他支持你的話,nand項目能賣個好價錢。”
“這是讓自己去欺騙鄭建國以便將這個技術賣給他”
舛岡富士雄沉默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武石喜幸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市儈,就和公司那些高高在上的董事和部長一樣。
然而,舛岡富士雄能做的卻不多,他雖然性格灑脫不拘小節,卻深知上下之分,再加上十幾年來武石喜幸一直都是他的唯一支持者,便決定保留這個意見的再次彎腰九十度:“嗨咿”
“感謝您這段時間的關照和支持”
直起身的舛岡富士雄面現正色,武石喜幸便點點頭沒再多說,他可以說是看著舛岡富士雄在職場上成長起來的,對于他的反應當然有所感受,不過卻不想破壞兩人間十幾年相處來的感情,否則他會說賺錢是評價技術水平的唯一標準。
舛岡富士雄并不知道這個想法,他滿腦子都是想要給鄭建國趕快回信敲定跳槽的事兒,別這邊已經辭職那邊也被放了鴿子,到時就成大笑話了。串
于是,舛岡富士雄在離開所長辦公室后,帶著旁邊同事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回到自己辦公室,便將秘書趕出去后關上了門和百葉窗,拎起電話按照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不想才對著接電話的管家說了自己身份,便聽到了個極具辨識度的英語口音:“舛岡富士雄先生,我是鄭園的負責人戈登,如果您接受了先生的邀請,我會安排后續事宜,包括您前來的手續和費用,這是先生出門前的吩咐,他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