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余泉地區所在齊省的工業基礎不錯,這就導致了每年各行各業中都會招收大批的工人填充到崗位上去,這會兒的鄭冬花已經是被鄭建國說服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這個年齡也已經脫離了幻想的階段,知道從學校里分配工作這種脫胎換骨般的好事,是不可能落在毫無根基的社員身上,而如果真的要四年后回來當社員,倒不如趁著現在回來:“我記得你的學習,只能算是一般吧?”
“那是以前——”
鄭建國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他從小到大的學習還真是一般,不冒尖不落后,小學初中高中里面都是不起眼的那部分,一瓶子不滿半瓶亂晃的代表,而這也是鄭富貴讓他上學的原因,否則如果真像發小大嘎子那樣,學習倒數還不聽話,怕是早就回來掙工分了:“四姐,你認為咱們村的知青,有幾個學習是一般的?”
“呃——”
鄭冬花被問住了,在她這個高小文化畢業的眼里,知青們再怎么來說也是高學歷人士,屬于大知識分子級別的,可三里堡大隊知青點的知青們都是招工沒招回去,考工也沒考回去,家里也沒班可接,病困回城又辦不了,公社里又沒選上才剩下的。
現在看來剩下的這些知青,怎么是也沒辦法劃歸到一般里面的,想起隔壁大隊里的那位知青要不是屬于典型,那知青點可就沒人了,不過這話也只能姐弟倆私下里說說,鄭冬花左右前后看了下發現沒有旁人,回過頭后滿臉小心:“你這話可別給旁人說,隊里記分的開拖拉機的,還幫大隊干部管著咱們的口糧——別得罪他們。”
“好的,四姐。”
鄭建國飛快的開口應了,老支書是很有辦法的人,原來大隊里的刺兒頭二流子在出工時磨洋工不出力,小隊干部們又都是同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不愿意扯破臉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于是在等到知青們來了后,老支書就讓知青們幫忙記了工分,美其名曰讓知青們發揮特長。
后來刺頭兒二流子家的消極抵抗把拖拉機手也拉下了水,不想知青們當中有那會開拖拉機的,歪打正著的就讓知青開了不說,年底還以出工不足為由對幾個冒頭的開了批斗大會,眼瞅著老支書的手段越來越厲害,刺兒頭和二流子這才老實了。
畢竟工分不足往大了說是破壞國家經濟建設,前者是可有可無的偷懶,后者不是勞教就是吃八大兩的犯罪,這個帽子戴上后不死也要脫層皮,而偷懶偷到吃八大兩就得不償失了,這些人只是懶而已,并不是傻。
回家的路有些泥濘,昨天下了一天的雪已經被踩成了泥地,這會兒的路面修建只是簡單的黃土鋪墊,由于氣溫升高雪都被踩化了,一腳下去能沒到腳面,姐弟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路上挑著有積雪的地方走,回到三里堡大隊時太陽已經沒了影子,去時半個多小時的路回來走了一個多小時。
缺油少電的時代,夜色中的三里堡大隊好似隱藏在黑暗中的猛獸,唯二發出光亮的地方也就是大隊部和知青們住的倉庫,姐弟倆路過的時候還能聽到倉庫里知青們的聲音:“這一年又過去了,咱們的知青點房子還沒蓋起來,不說和公社那樣的兩層小樓,哪怕給咱們蓋個有門有窗的預制板房也行吧?鋼筋和水泥咱們也都給找好了,老支書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赤腳大夫又念叨他們的房子了呢。”
鄭冬花遠遠的收回目光,轉頭看了眼鄭建國后繼續道:“我感覺你回來接咱爹的班也不錯,省的到時候你去上學了,人家把咱爹的位置給擠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