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鏡子都是銅鏡,論清晰度哪里有明鏡好用?
但她只是驚愕片刻,轉瞬眉眼里有笑容,目視李寇道:“少君又要百萬大錢才肯出手嗎?”
李寇擺手道:“此物更是珍貴,暫且并無發賣打算,水杯不過飲水之用,琉璃盞可用得,瓷杯一樣可用,并非沒有取代品,想必姑娘也不愿奢遮。這明鏡倒是女兒家心愛的,我這明鏡只一個用,盼姑娘攬鏡自照,以姑娘的美貌與頭腦,何必與蠅營狗茍之輩計較,此作過年的禮,專送你的。”
這女子頭腦清澈自制力很強,他念著往后要多交往也不乏勸勉她的心意才送的。
馬姑娘看看鏡子,又看看李寇,伸出白生生的玉手,用食指在嘴角撓一撓,輕輕一笑點頭道:“少君美意,儀貞心領。好罷,明鏡儀貞收了,這心情么,”她笑道,“攬鏡自照,我多美啊,是不可與他們計較。”而后她大眼睛一轉,嘴角浮現兩暈淺淺的梨渦,道,“明日可莫忘了還我那盒子。”
李寇揮手:“早些時候便會過去。”
她手持明鏡兩靨笑如花蕾,一路笑著回去了。
呼延灼奇道:“怎樣個寶物,喜成這樣?”
馬姑娘便拿明鏡教他看了,嘆道:“我直說這人是個一板一眼的人,不成想也會安慰人。”她伸展妙曼腰肢跪坐著,口中說,“只是受了他的厚禮,琉璃盞上怕是要多取些利潤給他才是。”她沉吟片刻,吩咐趕車的蒼頭,“忠伯,早些你送個話去,教涇州的那些糧商,誰有陳糧可留下千石,我以名節作保,夏里必定還他們。”
蒼頭驚道:“娘子怎可一身擔那么大干系?”
馬姑娘道:“李少君要收攬人心,第一個脫離不開的便是糧食。他贈我美意,我還他一樁心愿。區區千石陳糧所靡能有多少?且千石陳糧之數,王氏必定不肯吃下的,此也是合則兩利之事,只管去做不必打折扣,你只告訴他們,若不將糟糠填充其中,今年年底的陳糧我也可提前與他們簽下協議。”
呼延灼捧著明鏡,幾如捧著他的武器了。
他只看到哪怕是隱約明亮光里,他臉上的坑洼都清晰可見。
此真寶貨也!
但他憂慮有此寶貨,渭州那些富貴的人家必定來搶。
也許王氏也會來搶?
他的憂慮溢于言表了。
折氏的照拂畢竟不會十分體貼。
馬姑娘笑道:“表兄小看了這李少君,小妹與他合手,以他琉璃盞的暴利,他若放心我,三兩年拿下渭州第一糧商不在話下,我看他是個大胸懷的,待他村寨立定,也教他看了我的本事,到時再做商議也不遲的。”她自信滿滿地勸勉道,“若他真延長折世叔的命,折氏一門待他必定感恩戴德,何況有此醫術,涇原路哪一個戰陣廝殺的不求他?手握這些兵權在手的將門的命,誰敢不照顧于他?然則這人不是個安分的人,他怕是要求前途的,因此必定不為商人,”她傲然道,“涇原路可為他用的人里頭,經商的有幾個堪為我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