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學校從第二年開始就接觸解剖見過的致命傷到小傷太多了,言辭讓他相信的不多。
他只相信事實。
慕容延釗在堂上聽了片刻,命書吏拿出記錄來念。
這一下過程更加清晰了,那婦人說吃過晌午飯她正在家里閑坐,她那弟弟帶柴火過來看她,她正詢問家里的情況,她丈夫從外頭回來,不知吃什么氣了只要打,她弟弟當時帶著刀,只一刀便刺進她丈夫的肚子,剩下的事情便是扭送縣衙而已。
李寇心里又起疑云:“這么說來,那老兵是尚未成家住在祖宅,當姐姐的正打算給弟弟介紹對象,而死者從外頭回來,不問青紅皂白便動手,這里面似乎缺少了什么東西?”
什么?
李寇始終覺著那婦人說話很含糊。
她有一些機械地重……
“不對!”李寇低聲道,“她為什么連說三遍竟沒幾句話是不同的?”
便是一個語言能力高超的男人,公堂上恐怕也不可能把一件事敘述的百分之九十用詞都一樣吧?
李寇皺眉看了一眼堂上三人。
他們似乎都沒有察覺這個問題。
“難道是我多心了?”李寇心里驚訝,“可若她的語言能力邏輯思維高明到這樣的地步,把一件事敘述得連遣詞用句都不差,尤其最重要的事情上……不對!”
他猛然想起那婦人是個寫狀子也要求人的人,她怎么會把“齟齬”和“齷齪”分辨得那么清楚?
李寇遽然回頭問馬姑娘:“你可知齟齬與齷齪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要分清楚嗎?”
馬姑娘一愕不由嗔道:“大郎吃風中邪了不成?”
看來她尋常也是不分辨這兩個詞的。
可那婦人分辨得很清楚。
“誰若是教她這么說話,不應該露出這么大的破綻吧?”李寇心下細想那婦人的言辭,這一下他確定了,“不但這兩個詞分辨得十分清楚,她的敘述全然是狀子上的話——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為什么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記住那么多書面用語,且用得絲毫不差?她的心理素質未免也忒強大了些——可這本就是一個疑點!”
李寇目視爨同知,那廝竟聽得連連點頭。
李寇恍然大悟這是什么毛病。
文人處處現實自己的與眾不同而已了。
可那婦人記憶力太好了!
慕容延釗忽然喝道:“你且停下——你這婦人是說不識字的吧?”
那婦人低頭道:“大略認識一些。”
慕容延釗厲聲喝問道:“大略認識一些?你這小小的一個婦人,既說你丈夫昨日才死,自己又是個大略認識幾個字的,這佶屈聱牙的狀子,本官怎么看著是你背下來的?”
那婦人一愕,繼而拜伏著只是哭。
她有后招。
幾個鄰居一起都道:“太爺不知,這狀子,是咱們附近有名的秀才寫的,秀才是教這小婦人仔細背誦的,太爺當知出嫁從夫,小婦人報仇的心自然是……”
“何不見這秀才?”慕容延釗大怒。
他竟也是個有主見的人。
李寇心道:“他們也是一樣會思考且善于思考的,不可大意應付古人的智慧!”
他倒要看那秀才又是怎么個說法。
此外,縣衙總不至沒仵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