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彥達擺手笑:“你在北原立寨必定要用得上的,不必再客氣。”他稍稍遲疑一下當即問道,“為兄也有一時要問大郎,依你之見涇原路局勢如何?”
李寇見他赧然,笑道:“慕容兄本便不是予我好處,再問章法的啊,何必再慚愧,”他遲疑一下才又說道,“撇開交情之外咱們還是一樣的涇原路軍民,慕容兄有暫且瞧不明白的,我若知,定詳說,我有不知處慕容兄又何曾隱瞞于我?”
他琢磨一下才說道:“至于涇原路局勢,只怕很難說,折公不去職,陜西諸路安撫重臣穩坐,官家有心調整只怕也要一段時間,然,黨項契丹合流,童帥必不敢令北方帥司有異變,他可剛打了勝仗當上樞密院簽押事相公,此一。”
慕容彥達神色輕松斜靠著交椅——交椅并不是太師椅,可折疊起來放在一邊的椅子爾——他捻著胡須很糾結了半晌,才嘆道:“西陲紛擾,何得康寧?!”
“慕容兄勿憂,近日我又有揣摩,對與不對慕容兄請賜教。”李寇道,“另,蔡相公復相,朝野多有議論,張相公之死畢竟……如此,倘若契丹黨項合流打進陜西諸路,則中原不保。倘若救西陲而河北危矣,此,蔡相公不敢擔當之責,他此刻要的是相位安穩,而非盡快黨同伐異,若不統一朝廷之內法度,使言出法隨,只怕復相而后又要罷相。如此大事只怕官家也要考慮再三,若童帥返回,使宮內宮外俱有統一意見,官家對涇原路下手的可能又有多大?以我觀之折公但凡健康平安,涇原路依然還是涇原路,只是……”
“不錯,我只擔心新來的通判又有計較。”慕容彥達道,“涇原宜靜不宜動亂,倘若又來弄權的文官那很麻煩了。”
李寇心下笑,這廝是來打探折可適的態度的。
甚么?
李寇道:“慕容兄有些急了。”
慕容彥達多少都有點兒赧然。
他為求渭州同知之位如今已使盡手段。
李寇道:“看來,這段時日慕容兄公事繁蕪,與我前幾日心態一般。”他低聲問道,“慕容兄自問如今強求渭州同知之人有幾?比慕容兄有利者幾何?比慕容兄不利者幾何?”
慕容彥達喜道:“我知大郎定有高論!”
“在我看來慕容兄有一弊三利,弊在距離朝廷太遠。”李寇豎起一手一指,而后豎起另一手一手指頭說,“遠,則無法動用自身資源使天子知道,使朝廷知道殺賊安民之時你的功勞。然,其利有三,慕容兄近在陛下,也不過紛紜爭奪同知之位中的一個,人群中誰多看你一眼?反倒在渭州,慕容兄行事,若有點門路,一五一十可呈送陛下,天子可看見,諸公可看見,競爭者也可看見,此一也。其二,旁人來,從天降爾,立足不穩,如何行朝廷指示天子意圖?慕容兄久在渭州,有潘原軍民擁護,本便是渭州一諸侯也,旁人何能及君也?此二也。”
慕容彥達一拍手又驚愕道:“然折公只怕也有人選!”
“錯了。”李寇道,“此取死之道我且不會做,況折公乎?!慕容兄之利三也,正在折公之處,他不言不語不推薦不反駁,便是對慕容兄最大的支持。通判初來,便無弄權心,也有分權意,折公迫切需要制衡此人之人,既不可推薦軍將,也不可推薦西軍將門,于是無人可薦,如此之局面,朝廷安能不問?若問,折公必請調內臣到,朝堂里諸公爭吵一團,偏又不敢貿然定下人選,如此,慕容兄規矩做事,但有片言傳到官家眼前,以慕容兄的家世,安肯與西軍融合?此正天子所要之人,這同知,便是慕容兄的了。”
慕容彥達還是不很放心。
他問:“如今之計該當如何是好啊?”
“做本分,守焦躁,”李寇道,“若是我,只將潘原為賊所趁之事詳細上報,不提自家功勞,只說軍民辛勞,足矣。”
可乎?
慕容彥達在屋里來回踱步,半晌手背砸在手心里。
他拱手請求:“大郎可否幫為兄……”
“可以。”李寇道,“不如這樣,慕容兄寫一封公文,請知州衙門指導潘原加強軍工之事,我叫人回去一趟,為童帥以及折公請安,如何?”
哦?
慕容彥達仔細一想,眼睛里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