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戶房不過是多年不能應舉,算是恩蔭補官而已。
宋代官場是存在嚴重鄙視鏈的。
正經科舉出身的官員,自然是鄙視所有別的方式當上官兒的人,第一層次就是恩蔭補官,這不但是貴勛出身,無力考取功名的人的當官方式,也包括多次不舉而被賜官的人員,戶房那老頭兒便是其中一員。
其下,還有吏胥升職、軍功補官、納貲買官的官員,以納貲買官的為鄙視鏈的最下端。
如今,主簿身為科舉出身的正途官身,竟被恩蔭補官,只不過有地利之便的老戶房壓在下面,他如何能甘心?
這是一次橫掃對方的機會。
不過,李寇記著對方膽子很小。
他或許在等慕容彥達的態度。
何況,李寇對趙捕頭友好也是有限度的,這些吏胥之徒哪有一個好欺負的?
不要聽他說甚么為誰鳴不平。
他倘若真鳴不平,用得上找他?
這背后,必然有人支招。
誰?
李寇不好妄加揣測,他只判斷此案背后還有文章。
相對簡單的案子,既有物證,也有人證,那伙惡徒便是縣尊當堂判死也無可厚非。
那么為什么要鬧到他面前來?
李寇不小看慕容彥達,這廝面憨心奸不是甚么善類。
那便能肯定慕容彥達試圖借李寇的手干掉老戶房嗎?
未必。
李寇正因為看不懂,所以暫時不直接表態。
不懂的,看不透的,先緩一緩再看。
貿然出手,便是辦好事也通常辦成壞事。
李寇如今還是有理由拖延一下的。
越著急,越應該讓別人著急。
李寇的態度很讓趙捕頭心里沒底,但他不敢說是受人指點才來尋李寇的。
他更不敢說與那漢子的大人有些交情。
李大,面善心狠,城府極深,趙捕頭可不敢把他當面瓜子待。
但……
趙捕頭本想透露一些可以把他放在外頭的消息,李寇忽而問了他一句。
“你們三班衙役,好像通常都用抓鬮的方式,尋替死鬼為親近或者愿意花錢的人替死來著?”李寇道,“這一次,是怕老戶房揭破這個秘密,使憲司乃至朝廷得知?還是你們與六房之間矛盾依然頗深,這個時候都在算計誰的破綻少乃至于不犯錯?”
趙捕頭不料他連這個都知道,呆了一呆正要說話,李寇又自言自語說道:“也是,一個戶房,一個驛丞,他們親眼盯著,只怕也派人盯著送往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乃至御前的公文,誰敢再玩花招兒?”
李寇揮手道:“從法公辦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