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答應過他,待閑暇,他到北原軍寨去,切磋武藝并不遮掩。
“回吧,見了經略相公,交付差事完畢還要去廂軍編練場。”魯達道,“今年的更卒,也不知有多少可造之材。”
李寇也命黃述回去,他已注意到城門內有人沖著夏娘子指指點點,很顯然,他們的事情,如今已傳遍渭州。
黃述并不在意,他攜夏娘子的玉手,兩人互看均不把旁人見識放在眼里。
倒是曹氏三人多少有些緊張。
他們的小車來過渭州幾次,這一次卻與往常不同。
往常,他們有曹氏的威風做靠山的。
這一次,他們只能靠自己。
“馬儀貞是什么樣的人且不知,她若不答允這樁生意……”美婦心下盤算著。
一行逶迤而去,李寇與楊可世拱手作別。
楊可世提醒:“可要早些過去。”
“不急,幾家都到了正好一處商量。”李寇拱拱手提醒,“楊兄也要找好指揮,早一些過去聽著才是了。”
楊可世撓頭,他過去合適嗎?
李寇不管這些,背著手在大街上走不數百米,道路兩旁,各家鋪席打烊,只有背對著大街,只有窗戶里可見人影綽綽的勾欄瓦舍亮堂堂地掌起了燈,一時有笑語盈盈衣袖聯翩,暗香與酒肉香味兒遮蔽了夜幕降臨的城。
夜市,便與這些勾欄瓦舍酒肆茶館相接,臨著防火河水,兩岸相距不過三五丈,勾欄瓦舍彼此挑起招牌,互相賽各自的奢遮,門口處,兩排已有規模的夜市已然嘈雜了。
李寇自夜市西側進入,迎面便見張小乙的渾家,推著一個很像后世小攤手推車的木車,吱吱呀呀地在兩邊尋找著空位置,尚未停下車,有人急忙叫道:“張氏,張氏,來這里,咱們等你許久了。”
鄭屠的渾家也推小車來了,只是她晚上并不做豬肉,大罐的臊子,小盆的條肉,還有綠瑩瑩的辣子,放在桌子上,一旁用濕布蓋著一個陶盆,香噴噴的烤餅的味道,還伴著醬肉的咸香味。
那是肉夾饃,鄭屠一手拿著,半是餓了,半是表演,正招攬往來的食客們就座。
李寇自燈下出來,頓時十多戶一起拱手,都道:“大郎回來了?”
李寇一邊拱手一邊贊嘆:“真是何其快也,這么些日子,吃食竟到了夜市里。”
鄭屠笑呵呵道:“都虧得大郎說情,縣衙準了咱們上夜市叫賣的請。大郎方回來?且坐下,吃飽了,再去看熱鬧不遲——瓦舍那邊,請了自京兆府來的雜耍團伙,今夜可熱鬧得緊,大郎要去,灑家叫人先占個好位置。”
剛這么說著,他渾家在旁邊喝叱:“夯貨,胡說甚么話哩?不教好,大郎怎么能去那場子?”
李寇見他二人身強體健,心中便歡喜,又見他家鄰居也在一旁,憨憨地只是笑,兩三個孩子,比上月見的要健康許多,心下更歡喜,遂道:“我也要轉個來回,早些去交付了差事。你們各自忙吧,明日閑暇時,我也來與各位湊個熱鬧——嘿,我又有新好吃的了。”
他這么一說,大家都笑了。
張小乙從人群中鉆出來,雙手濕噠噠的,抄著一塊精肉,笑道:“大郎有甚么好的,都讓咱們發了財——可不是要大郎白送好的,這是大郎的性子,咱們都是知曉的。”
李寇心下更喜,又見流民中幾個心靈手巧的婦人也跟著做買賣,心下高興至極,便問她們有甚么計較,不及說,有人自人群中來,看他們推推搡搡,大有橫行街市的威風。
當是有富貴的人吧?
那是王家的人。
李寇并不認識那幾個,只看周圍幾個人沖他使眼色,心下倒有些好奇。
這夜市很好,他很喜歡。
他也未曾招惹旁人,那一伙怎是沖他來的?
那一伙,還真是沖他來的。
無它,這廝竟住在馬家不說,還將寶貨給了馬娘子,王氏糧行虧許多大錢,怎能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