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啊,少年懂的。回到黑暗,回到這光照不到的地方,不要添麻煩,呆在該呆的地方,然后靜靜的死掉就好。
畢竟,對于他們來說,自己不過是一只螞蝗,一刻不停的吮吸著這個國家僅存的血液,還貢獻不出一絲的力量。
少年微微點頭,將僅存的力氣又用掉了一絲。
兩位軍人,在軍靴踏踏踏有力的聲音中,又離開。
燈塔的光芒,也重新開始移動。
少年,又重新退到了黑暗之中。
…………
“還,沒有死嗎?”
將自己的手挪開,光亮照在他深邃的眸子中。人果然是倔強堅強的生物,明明快要死了,但依舊沒有死去;明明如此痛苦,卻還是留念這個世界。
但他明白,死亡不過是早晚的事,今天、明天,亦或者是后天、大后天。死亡,如影隨形。
但卻有一股力量,支撐著他,讓他活著。
天亮了,街道也逐漸熱鬧起來。人來人往中,大多數人都很沖忙,仿佛是為了躲避什么。寒冷的鬼天氣?不,是這焦灼的氣氛。
少年行走在大街上,他的頭仿佛是耷拉在身體上的,隨著身體的搖晃,也不停的擺動。
穿梭的人群在遇到他的時候,罕見的分流,他宛如洪荒猛獸一般,橫行在人流中。
眼睛盯著人們不會注視的方向,下水道口、垃圾桶內,時不時也會被別人手中的美味所吸引。
然后他看見了另外一個人,衣衫襤褸,同樣消瘦,他跪倒在一家店面的門前,用充滿謙卑的詞語,不,甚至將自己貶低得一文不值的詞語,乞求著對方給予哪怕一丁點的食物。
沒錯啊,乞討!
少年渾渾噩噩的,他不知道來到了什么地方,總之,這是一扇門。門前是三階的石階,它將自己的膝蓋跪在第一階石階上,然后就這樣靜靜的等待,就好像犯了錯的孩子,被父母踢出了家門,讓其反思。
然后,門就開了。
對方嚇了一跳,她驚訝的吸了一口冷氣,等待冷氣進入肺部,沖上頭頂,這才冷靜下來。
厚實的衣服,雖然不是那樣的精致美麗,但也不是少年能夠奢望的。
這是一位婦人,她長著一雙倒三角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纖薄,下巴就像一個錐子,一副天生刻薄的模樣。
她跺了幾下腳,然后指著少年,大聲的唾罵:“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你們這些螞蝗怎么會找到這里來,該死的小混蛋,還不如就呆在下水道里,被那些惡心蛆蟲爬滿身子。亦或者去農場,他們會喂你雜草,然后用你的糞便去施肥……”
她并沒有預料到少年的到來,所以有些語無倫次,但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刀子,鋒利的刀子。
最后,她或許給了自己一些心里暗示,她不會給這只螞蝗任何食物。然后,她用腳上的靴子,踩在少年的頭頂,一踢,少年瘦弱的身體翻滾了出去,癱倒在大馬路上。
人流再次分開,沒人關心,沒人駐足,這就是……這個冷漠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