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后白縵之下,是一個亭子,五六個姑娘家坐在里面,有的在吃著果子,看著湖那邊捂嘴笑著什么,有的在皺眉提筆想著什么,看這些女子穿著,非富即貴,想來都是京都官宦家的小姐。其中一位身著淡黃色緊身小馬甲的姑娘,眸子異常清亮,就像是半透明的西海玉石一般,正是凌曦在京都外曾經遠遠瞥過一眼的葉靈兒,京都守備的獨女。
葉靈兒的目光往湖那邊一掃,轉過頭望著范若若問道:“若若,你說了沒有?”
范若若微微一笑,長長的睫毛一抖一抖,應道:“沒有。”
葉靈兒極好看地皺了皺鼻尖,埋怨道:“昨曰你來我府上,我就與你說過,晨兒根本不愿嫁你那哥哥,我要你回府去說說,誰知你今天還把他帶到郡王府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存的什么念頭,只怕就是想借機在這詩會上搶些名堂,好為……”她住嘴不言,十分惱火地一揮衣袖。
范若若見她神情,心里嘆息一聲,單純至極,說道:“你要我與誰說去?父親大人還是哥哥?你也清楚,像我們這種人家,婚事更不可能由我們自己決定。”
葉靈兒此刻不知道如何再說下去。
柔嘉郡主正在范若若身旁磨墨,聽著二女之間的對話,見氣氛有些尷尬,嘻嘻一笑,天真說道:“好了,你們也別說這些了,我們去看看他們寫的事吧!”
柔嘉郡主在這些姑娘之中,年紀最小,身份最為尊貴,偏生姓情最是溫和,所以她一說話,倒讓“氣場”之中的兩個一時不好再發作。
說完閑話,三人便回了亭子里,其余的姑娘們看見這兩位小姐面色平靜,以為事情已經了了,才松了一口氣,旁邊自有丫環婆子們在服侍著,又有女史將已經抄好的詩卷送到湖對面去。
過不了幾時,湖對面那些才子所做的詩也抄了過來,諸女翻揀著看,間或贊嘆一聲,范若若卻支著頜,看著湖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葉靈兒想到那人,好奇接過詩卷來,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卻沒有看見有姓范的落款,驚訝問道:“范公子的詩呢?”
她心想,范府既然是讓那男子來王府搏名,那便斷斷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女官恭敬說道,范公子并沒有作詩,如何如何。柔嘉郡主看了欄邊的范若若一眼,小姑娘天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納悶,追問當時的場景,直到此時亭子里面的諸女,才知道湖那邊的唇槍舌劍比這邊也不稍弱。
柔嘉郡主甜甜一笑說道:“若若姐姐,你怎么不來看這些才子詩作?”
諸女議論之時,范若若早聽在耳里,知道自己的凌曦哥哥和范閑在湖那面受辱,她從欄邊回頭,平靜的眸子里其實隱藏著一絲怒意,冷冷道:“這些人也會寫詩?”
諸女雖然一向知道范家小姐精通詩文之道,但聽見她說出如此言語,還是有些意外。范若若回身,拾起硯旁細毫,在紙上懸腕而揮,寫了幾句,待稍干后遞給女史,吩咐道:“送這兩首過去,讓那些人看看。”
女史領命而去。
花開兩枝,各表一朵,且說湖這面郭保坤暗點身份,鬧得滿座俱靜,場間氣氛有些怪異。
靖王世子眼眸里閃過一絲怒意,覺得太子手下這群人果然毫無體統,輕輕握緊手掌,暗自想著是不是要給對方一點教訓,但轉眼一看凌曦和范閑模樣,又覺得此子定有應對的手段,應該不用自己出手。
司南伯讓凌曦和范閑來參加詩會的原因很簡單,是要讓他們出個大大的名,搶個入京頭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