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他們站在離馬車約有十步遠的地方,發現所有的監察院同事們都顯得有些無來由地緊張。這些馬車都是特制地,車壁里夾著鐵板,馬兒不知道是因為累著了還是緊張了,不停地打著噴兒。
如此緊張的氣氛中,凌曦一臉平靜的等待著,心中想著該交代的人凌曦也交,現在可以安心的去北齊了。
沉重的鐵門緩緩被拉開,一直上油保養著的機樞并沒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但這種無聲的壓力,卻讓守在門外的監察院眾人開始感到緊張起來。
凌曦感覺到鐵門后面隱隱傳來的氣息有些寒冷,知道是肖恩出來,被囚禁了二十年后,依然從骨子里散發著一位密探頭目所應有的氣息,只是沒有了當年的風采了。
鐵索在石板路上拖行的聲音有些刺耳,聲音越來越大,意味著里面的肖恩離這扇大鐵門越來越近。
春天的陽光溫柔地穿過大牢外的高樹,灑向那扇鐵門,在門上烙下斑駁的光痕,同時也輕印在那張蒼老的容顏上,鐵鏈拖地的聲音嘎然而止,一聲蒼老的嘆息聲響了起來。
鐵門外監察院六處的四位劍手如臨大敵緊握索套,遠遠套著中間的枷板,枷中有個人,那人滿頭亂發披著,頭發早已全白,看著潦亂不堪,手腕腳上全是精鋼鑄就的鐐銬,身上的衣裳卻是洗的極干凈。
那聲蒼老的嘆息,就是從此人亂發下那張枯老的唇中發出的,嘆息之后,只聽這位老人幽幽再嘆道:“陽光的味道,久違了。”
這自然就是被慶國關了二十年的肖恩,看到他從天牢里走了出來,四周負責戒衛的監察院眾人無來由地緊張起來,似乎嗅到了空氣中開始彌漫著血腥那種微甜的味道,范閑微微皺眉,覺得這人的氣息真的容易令人發狂。眾人手中握緊了腰刀,或是指頭摳緊了勁弩的扳機,瞄準了那個身材高大卻佝僂著的老人。
碰的一聲悶響!
七處前任主辦,如今眼神渾濁的牢頭走上前去,毫無理由一棍敲打在肖恩的后背上!
肖恩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什么,緩緩轉頭看著監察院七處前任主辦,輕輕吐了口氣,吹散面前亂發,露出那雙陰寒幽深的雙眸,和那張枯干的雙唇,廝啞著聲音說道:“老鄰居,我們一起住了二十年,我這就要走了,你就這么送我?”
七處前任主辦緩緩閉上眼睛,將提著木棍的手垂了下來,似乎有些害怕肖恩的雙眼,用力地呼吸了兩聲說道:“這些都是后輩,您何必激他們?如果此時孩子們失手將您殺了,我想您也不會甘心。”
肖恩緩緩眨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包圍自己人群中的那兩個漂亮年輕人。
范閑發現對方在看自己,強行用真氣穩住心神,微微一笑相應。
凌曦一臉平靜,見肖恩看自己,凌曦毫不猶豫利用紫薇帝瞳瞪了回去。
肖恩先看到范閑有些意外,如此年輕的后輩,竟然心神如此鎮定,但看到凌曦不知為何心中一懼,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老了,微一搖頭,對牢頭說道:“我離開慶國,想來你也不用再呆在天牢里。不過我想,你一定會很希望我死掉,不然這二十年的相伴,我總有法子讓你償還給我。”
牢頭面無表情:“祝你一路順風,永遠不要再回來。”
肖恩嘶聲笑道:“我一定會再回來的。”他看著牢頭的臉,一字一句輕聲說道:“你對我用了多少刑,我都會一樣一樣地用在你孩子的身上。”
牢頭緊閉著雙眼,知道如果肖恩能夠重掌北齊的黑暗力量,那么專門對自己進行報復,自己真的極難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家人。
肖恩仰天大笑起來,身上系的沉重鐵鏈開始當當響著,似乎也很害怕這個恐怖的人物即將獲得自由。監察院眾人緊張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