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淡淡道:“請說。”
秦弈認真道:“我只想知道,我救回來的妖王乘黃,會不會在某一天進攻人間,再起妖劫。我可不想變相成為人奸。”
程程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你……就為了這個?”
“這個難道不比換取什么更重要?”
“……”程程看著天花板想了很久,才失聲笑了出來:“我看一些人類話本,男人為了他的女人,屠盡蒼生也不顧,你為什么反過來了?”
秦弈沒好氣道:“你是我女人么?要真是我女人倒好辦了,至少會給我面子,有得商量,而你卻未必。”
流蘇暗自點了點頭,秦弈這還真沒被美色沖昏頭腦,看得很清楚。
不管程程對他有沒有那種感情,即使是有,也未必蓋得過她的帝王野望與種族崛起之念,經歷過青君的家國之任,秦弈對每個人“情感”的重量早已不再盲目。
程程道:“莫非你想不到,這顆丹可以輕易讓我變成你的女人?”
秦弈默然片刻,低聲道:“也許。但這顆丹之所以省下來的緣由,讓我覺得它應該承載更大的意義,而不是滿足我的私念。”
程程笑著嘆息:“一個自以為頂天立地的……愚蠢的俠士。”
秦弈不答。
程程笑道:“如果我說將來確實會進攻人間,你莫非要親手殺了我?”
秦弈道:“如果你說會,我寧愿你做一只沒什么修行的小狐貍,以免發生這樣不可調和的沖突。”
“我沒了修行,你養我?”
“我……養你。”
程程臉上的笑容越發嫵媚,昵聲道:“秦先生心真大,原來是想把一代妖王收做私寵。”
“我特么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程程懶懶地笑道:“我要么死,要么是王,沒有第三個選擇。”
秦弈定定地看著她。
“永不進攻人間,我可以答應你。”程程還是在笑:“但……你信我一諾么?莫非要我立血誓?”
“立吧。我寧愿此時狠心逼你,也不想面對與你反目成仇的那一天。”秦弈認真道:“說我是為了人類什么的,我不想擔那么大的命題……其實又何嘗不是為了,不愿與你為敵?”
程程的笑意終于慢慢收斂,看著秦弈好久好久,才低聲嘆息:“你沒有變,只是當初的少年,已經不是少年。”
秦弈心中也頗有些觸動感,低聲道:“人總要長大。”
仙道重誓,當修行到了一定程度的“誓言”,甚至可以與天地共鳴,成為“大宏愿”,是一種證道途徑。低級時沒這么強烈的效果,但也可能牽引因果,所以一般人很少立誓。妖族亦然,它們不向天地立誓,而是向血脈立誓,故稱血誓,這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當初夜翎臣服于李青麟,長生觀妖怪臣服于東華子,都是立了臣服性質的血誓,無法違逆。
程程單獨立一項“不主動進攻人類”的血誓,并不困難。
但秦弈還是忽略了一件事。
這個人類分身立下的妖族血誓……有用嗎?即使有用,那也可以是應在分身身上,對本體并沒有太大損傷。
其實程程自己此時也忘了這一點,倒也不是故意鉆空子,立誓之時很是認真。
流蘇冷眼旁觀,它倒是想到了,卻沒有提醒。
當有人一定要違背誓言的時候,總會有無數辦法去規避誓言的制約,尤其到了你有進攻人間的資格時,最少也是無相境界往上了,破解這種虛弱時期立下的誓言更是猶如兒戲;而當你想要遵守承諾的時候,不需要任何外力制約,制約在自己心里。
程程此時是認真的,反而去提醒這個沒什么意思,平白陷入僵局。
流蘇倒是很好奇,當秦弈覺得他與程程之間橫亙的矛盾已經消失之后,他還會不會繼續如此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