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李青君倒是屬于行俠仗義斬妖除魔的那類人,以她為代表的這個人群怎么看才最重要。
李青君沉吟片刻,慢慢道:“從行俠仗義的角度去說,不為惡的妖是不該殺的。但是另一個角度不好說。”
居云岫問道:“族群之仇?”
“嗯。”李青君道:“便如我南離與西荒,國仇百年,我南離人可不會覺得西荒民眾有什么值得同情之處,要是見到西荒人在南離出沒,肯定當成探子砍了再說,此事不分善惡,必以一方滅亡為終點。從這個角度去說,太樸子他們是一點錯都沒有的。”
居云岫微微頷首:“果然人間事與仙家事,處處印證,并無脫離之處。”
李青君道:“秦弈就從不覺得自己是什么超凡仙家,他始終覺得自己與普通人沒什么區別,有很強的同理心。”
居云岫道:“你也是?”
“嗯,我也是。”李青君道:“所以這里是兩種價值的沖突,我算是身兼兩種思維,此時攪在一起,心中也頗為紛亂。等秦弈醒了,我也想和他聊聊他怎么想的。”
居云岫點點頭,若有所思。
李青君又道:“但是單論這件事,卻又不同。太樸子或許別無私念,而別人不是,包括我師兄在內,向秦弈發難的本質原因都是妒忌,這便有錯,非英雄也。這古心就更別提了,簡直小人。偏偏這些人都是正道,若正道都是這種心思,還真是讓青君失望。”
居云岫微微一笑:“青君坦蕩磊落,以己度人,難免苛求。這么多人只有一個古心,算不錯了……若是魔道,人皆古心,那又如何?”
李青君道:“我怕還有鄭云逸,心思難測。”
“他啊……”居云岫想了一陣,搖頭道:“謀算宗沒這么無聊。時至今日還盯著秦弈過不去,格局未免太小,至少天機子不會這么做了。而鄭云逸既有內部之爭,短期內是不會把心思用在秦弈身上的,何況秦弈得到血凜幽髓,說不定算是和他有共同對手了……”
李青君怔了怔,想想果然如此,怪不得這次暉陽巫師追來,不見鄭云逸,反倒是古心帶路。鄭云逸根本不會來摻和此事,說不定還有意和秦弈再度合作才是真的。
她想了想,問道:“若是真有人以秦弈和妖怪相戀的借口攻擊萬道仙宮,師姐當如何?”
居云岫笑笑:“青君可知,為什么有些是仙家靈禽靈獸,有些是點化童子丫鬟,而有些是妖?”
“這個問題之前秦弈說,是編制問題?”
“更確切些說,是馴化問題。”居云岫淡淡道:“宮主不會把他的坐騎白鶴當成妖,我也不會把我家清茶當成妖。”
清茶舉手:“清茶不是妖!”
“嗯嗯,清茶當然不是妖。”居云岫揉揉她的腦袋,又笑道:“傳聞天帝踏英招,英招便是神而不是妖。你家若有西荒奴仆,有人說你藏了敵國探子,你也會和那人打一架,我家的奴仆怎么是敵國探子啦,別污蔑我!”
李青君愣了半天,撓了撓頭。
“所以問題其實很簡單的。”居云岫道:“秦弈若能讓整個裂谷妖境聽他的,那一股腦兒全是他的童子坐騎,誰能說那是妖?歸根結底,在秦弈自己的底氣,自己的實力,以及萬道仙宮的底氣如何。否則你說那是你養的,別人說那是妖,誰說了算?打一架,就這么簡單。”
說是說簡單,李青君知道這很難。至少秦弈目前的能力,還不夠別人認他說啥就是啥。
李青君忍不住道:“所以仙宮會和秦弈一條心嗎?”
居云岫很確定地道:“會。宮主能養大黃狗,秦弈為什么不能養乘黃?誰能置喙。當然,首先要確認的是,是這大豬蹄子被狐貍精迷得找不到北,還是他養了一只狐貍精,這可是有本質區別的。”
“我養的,我養的!”床上傳來秦弈的高呼:“當然是我養的!”
居然醒了?
兩個女人同時起身,站在床邊面無表情地低頭下望,異口同聲地冷冷道:“你很能?”
秦弈渾身不能動,眨巴著眼睛:“我……”
“先給我解釋一下,這條手帕,這條肚兜!”居云岫一個一個地把東西甩到他臉上:“你說那魔女和你沒關系的呢?這手帕上的血是什么情況!”
“為什么我的戒指跟公廁一樣,誰都進進出出……救、清茶救命,你師父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