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舍人目光閃動,看來,圣天子圣明啊,這陸縣公鎮守本縣,怕真是一步妙棋。
東海公,看起來病怏怏的,可真到了搏命的時候,怕真會給人帶來驚喜也說不定。
李景爻也是怔住,他對這小國主的觀感,真是一日之間,數個變化,過山車一樣。
東海縣眾胥吏,都目瞪口呆,但劉漢常隨之大聲鼓掌諛詞如潮,立時一片附和,轟然叫好。
王吉的扈從,急忙跑過來攙扶他,王吉撲騰著,好半天,勉強站起,卻已經臉青鼻腫。
這一拳,陸寧實則留了九分力氣,若不然,王吉必小命不保,他拱拱手,回到坐席。
王吉卻是腦子轟轟的,眼前金星亂閃,嗓子眼陣陣發甜,胸口,就好像被巨石壓住,郁結難當,好久好久,才漸漸明白發生了什么。
輸了!
而且輸得徹徹底底,被這家伙赤手空拳奪去兵刃,還能輸得更慘嗎?!
這家伙,怎會有如此精妙的空手技擊之術?自己根本就沒看到他如何出手!
“王吉,交易要有市券,欠錢更要有所依據,你先給我打個條子,回海州后,先可著能賣的賣賣,好東西可以直接充數,總之,先湊個數來,剩下的,再打個條,慢慢還,我不急,每年只收你一分利。”陸寧的話語傳入王吉耳畔。
王吉嗓子眼一甜,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喬舍人和李景爻相視苦笑,這王吉,有個萬貫家財算不錯了,還得府邸之類全變賣掉,但剩下的,一年一分利,確實利息不高,比起很多質庫的利息,輕太多了。
但架不住本錢大啊,二十多萬貫近三十萬貫,一年一分利就是兩萬多貫近三萬貫,王吉的薪俸收入,加百倍這利息都付不清啊,這一年年滾下去,一百輩子也還不完,還會越欠越多。
“紙墨筆硯拿來!給王參軍打欠條!”陸寧做個手勢。
陸寧心下也有些無奈,本來盤算好了要低調低調,甚至今天都穿了狐裘來做出病怏怏的樣子,可是看樣子,以后想低調,怕是難了,王吉明顯背后有靠山,打了小的,老的怕就要來了。
也罷,狐裘以后也不穿了,這個世界,是個人善被人欺的世界。尤其是自己,農蠻出身,又在很多人眼里走狗屎運。被封國得尊位,得了東海這富裕之地,等于抱了座金山。
偏偏廟堂上自己沒靠山,被欺負一次的話,那以后,估計麻煩事會接踵而至,是個人都想來自己這里打打秋風了。
他王吉敢接自己的賭注,本身就是在欺負自己廟堂無人。
所以,就此打住!
那邊的劉漢常,聽國主吩咐,他立時屁顛屁顛吆喝著蠻婦酒家,去賬房拿筆墨紙硯給王參軍。
蠻婦早蒙圈了,看著王吉的眼神,全是憐憫,心說這位參軍大人,還不如賣身給國主第下做奴算了。
接下來的酒宴,便有些沉悶了。
打了欠條的王吉,便如一瞬間蒼老了十歲,好似鬢角都有白頭發了,他盤算著,不知道妹妹那邊能不能將此事化解,但不管怎樣,就算妹妹幫忙將此事化解,只怕以后,也再不會理會自己死活了。
喬舍人和李景爻,此時就更是加了二十個小心,對待這位小國主,就真的如同面前坐著的,是那些權勢滔天的王侯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