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樁疑案,你看該如何斷?”陸寧沉吟著道:“一晚月黑星稀,一老嫗背包袱走在路上。一男丁從后搶包袱疾逃。老嫗大喊,有好心路人追之,抓住盜賊。盜賊反陷害路人。老嫗因為天黑不辨,不知道誰是盜賊。”
“你若為推官,如何斷?”
幾名重臣都是一呆,這個故事,民間廣為流傳,是稱頌一個機智的縣令的,那故事里,縣令另兩個人賽跑,跑的慢的就是盜賊,因為路人比盜賊快,曾經抓到盜賊。
這書呆子,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故事啊?
王嗣宗想了想,“若是學生來斷,便查明兩人籍貫,住址,過往行為,以及當晚行蹤,互相印對比證,捕盜人,該當有人證知曉他當晚去做什么,盜賊,就未必讓人知道他當晚行蹤,當然,此也要借助兩人過往品行比量,不然若盜賊臨時起意,也會冤錯了人!總之,有許多辦法,總能查出些端倪。”
陸寧笑笑:“果然愚笨,何不令兩人賽跑?慢者便是盜賊?”
“此法怕不妥,一來當時奔跑,盜賊有錢財包裹,不然未必就比捕盜人慢;二來,奔跑之事,心境等等,都可影響,做賊時慢,未必想脫罪時也慢了;三來,本朝律法,每一篇之前,都有陛下圣諭,法度法度,以法量度,當以證人證物為準,跑步斷案,也實在兒戲!”
“圣天子問此案,自也是覺得,這斷案太兒戲了,是以,也只能是民間戲談!”說著,王嗣宗再次深深一躬。
幾名重臣,互相對看,趙普心說,好吧,就是你了,若圣天子不點你為狀元,枉我跟隨圣上多年。
“好,你下去吧!”陸寧笑笑,靠回了龍座。
……
日頭已經西垂,巍峨大殿,更蒙上了一層金色。
從早晨到現在,這些新科進士們,一口水都沒喝,雖然是春日,但他們都穿得隆重,被暴曬下,也是難受的厲害。
有人就不免偷偷有怨言,最后一個被召見的丁照行,本來有些垂頭喪氣,這時卻悄悄湊到王嗣宗近前,“我看天子爺爺很是和藹,可不會故意讓咱們遭罪,這些人,這點苦都吃不了,怕要倒霉,我看那班內郎,小本本就是記他們呢?”
王嗣宗怔了怔,天子爺爺?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回想起來,也實在沒敢抬頭多看一眼,好似就記得,朦朦朧朧的,金光中很神圣的一個影像。
不過,年紀若何無關緊要,圣天子書經,句句微言大義,稱呼圣人爺爺、天子爺爺,倒感覺順理成章。
沒人讓走,這些新科進士們,只能傻傻的等,都不知道要等什么。
大概過了多半個時辰,日落西山,漸漸黃昏。
突然就見殿中匆匆走出幾名官員,為首的,捧著一冊黃絹。
“這是要放榜嗎?”人群立時就炸了。
丁照行哀鳴一聲,“我怕是倒數第一了!”
王嗣宗終于忍不住好奇,問道:“圣天子,問的你什么?”
丁照行無奈道:“天子爺爺見了我,就叫我寫一篇平北策論,根本是,我太過愚笨,懶得理我而已!”
王嗣宗也便無語。
進入高等學館的學子都知道,圣天子最不喜歡什么空洞無物的策論,說是文生談天下事,大多紙上談兵空洞無物。
而自己這同窗,卻一直酷愛兵書戰陣之學,說不定,就是在什么論述題中忍不住賣弄,結果,被圣天子注意到了……
正要勸慰丁照行兩句,那邊廂,卻見官員展開黃絹,唱道:“聽宣!一甲第一名,陜中汾州王嗣宗……”倒是干脆利落,也不貼榜,就這樣念起來。
立時一片嘩然,丁照行目瞪口呆,看著兀自淡然的同伴,好半晌無語。
“一甲第二名,懷州河內盧多遜!”
一名而立之年的中年大叔立時喜的手舞足蹈,他早就中了舉,但取科不中,便進了司衙做吏員,今次,卻不想中了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