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地而坐,尤懿懿跪坐在陸寧身旁,她穿著黨項貴族女子服飾,寶石紅對襟寬松長袍,嫩綠下裾曳地,袖口緊窄,錦紗包著手腕,裙下則是紅色繡花布靴,有著濃濃的西域風格影響,彩飾鮮艷繁多,穿著尤懿懿身上,更映得她姿容絕美,風情四溢。
桌案上,有幾味黃羊平野利部才烹制的特殊食品,如用奶酪、肉丁和面團一起烤熟,味道很鮮美。
當然,不管何等食物,陸寧都是淺淺一口,雖然對方下毒可能性不大,但也要提防。
尤懿懿也有樣學樣。
“鄉老,黃羊平一地戶、口和牲畜足數,便有勞了,這幾日,我便留在這黃羊平,和鄉老一起核算數目。”耶律斜軫敬野利正榮酒時,笑呵呵的說。
野利正榮本來笑孜孜的表情立時凝固,文總院帶來的圣旨中,雖然說明,黃羊平一帶,也屬安慶衛,但封他為“鄉老”,是以,野利正榮本以為一切照舊。
卻不想,席上談話,漸漸感覺,這鄉老,可不是什么羈縻族長之類的意思,更像是一種榮譽稱號。
現今,契丹羽林郎更是挑明,他這鄉老,最多就是一個黃羊平繳納賦稅的經手人,而且,還要有人在旁監督。
要統計人口、牲畜,造冊獻給齊人,從某種角度,就等于,要他真正放棄對本族的統治權。
“好說,好說!”野利正榮很快,臉上又掛了笑容。
外面,突然一陣喧嘩,有野利部彎刀番兵匆匆進來,在野利正榮耳邊低語了幾句什么。
野利正榮揮揮手,番兵退下。
……
酒宴算得上盡歡而散,陸寧和尤懿懿出氈帳,隨之便見到氈帳前高高木樁上,懸掛起一名小伙子,小伙子全身被扒光,只有要害部位有襤褸布條遮住,身上滿是傷痕,但其肌肉虬結,便如獵豹一般,雖然傷痕累累,臉上滿是血污,更不知道多少時日沒給食物和水,看起來,好似昏厥了過去,但也能令人嗅到其身上極度危險的氣息。
見陸寧目光看向被吊起來的黨項青年,耶律斜軫便問野利正榮,“此是何人?”
野利正榮心下不愉,這文總院,架子實在端的太大,都不怎么跟自己說話,有什么想問的想說的,身邊人就跟狗一樣,馬上就能明白,替他發問,替他言說。
甚至他身旁內記室,都能當傳話的,中原人的傲慢,顯露無疑。
這耶律斜軫也是,好像巴結他的厲害,可惜這契丹勇士了,怎么就甘心為齊人做狗?
野利正榮心里嘀咕,臉上不動聲色,說道:“他是細封部的叛賊,逃到本地被本部緝拿。”咬了咬牙,“囚在狗籠中,這廝還逃了出來,殺了我數名族人,若不暴曬他祭天,怎對得起我族人亡魂。”忿恨神色,這卻不是作偽了。
陸寧心中微微一動,細封部的人?
李光憲,率領萬余名族人以平亂為借口避入地斤澤,那里,是細封部傳統領地。
本以為,李光憲唱的戲碼和西夏開國之祖李繼遷一樣呢,但現今看起來,其境界比之李繼遷卻差遠了,難道還真趁機會給細封部按個叛亂的罪名,吞并細封部?
如果李光憲真這般做,和李繼遷相比,目光之長遠,那就差了一個數量級。
“細封部也未必真的叛亂吧!”拓跋山在旁冷冷的說。
野利正榮暗暗咬牙,咬本族最狠的,往往就是叛徒,草原規則一向如是。
陸寧做個手勢,耶律斜軫對野利正榮道:“放下來!文總院要問他幾句話!”
野利正榮怔了下,想借口推脫,但發現,卻也實在沒什么借口,細封部反叛夏王,那從大義上,就是反叛齊朝,這位宣撫四方的文總院,還真是正管。
“噗通”,黨項青年重重摔在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