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紫衣俏俾,始終盯著那具浮尸,眼目中的訝色越聚越濃。
她年紀雖小,卻頗有些見識,那浮尸的衣衫顯然在江水中浸泡多日,已漸襤褸,而其尸身卻絲毫不見腐臭之味。
更奇怪的是,那浮尸裸露于外的肌膚晶瑩如玉,根本未見久泡的褶皺。
忽的,王老實驚呼一聲,“呀,這人還未死透,竟還有溫度,不對,還有心跳,這,這……活見鬼了!俺舟頭討生活這么些年,也算見過些風浪,江里的死人見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何曾遇到過這樣的怪事……”
紫衣俏俾沉吟片刻道:“若是未死透,便用雞湯吊一吊,能救活最好,也算為我家小姐造一樁功德,救不活也是天意,你二人放心,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言罷,身形一閃,在江面虛點幾下,翻身躍上畫舫。
紫衣俏俾徑直上到畫舫的頂樓,推開一扇遍布雕花細閣的拱闊木門,才要張口,頓時呆住了。
便見一位十**歲的青衫女郎,正迎窗作畫,但見定在畫架中的雪白寒宣紙上,一艘小舟遺于天地間,淡霧橫江,銜接遠山,寒秋時節,落木蕭蕭。
那畫才一入眼,便見滿目的蕭索凄涼,叫人忍不住便要盯著那畫久看。
而一旦久看,心神不自覺便會陷入那圖畫中,好似靜立于那懸于天地間的小舟舟頭,俯察山水,仰觀世界。
絕妙好畫,往往自身意境。
而眼前這幅寒秋遠江圖,除卻悠遠的意境外,氣韻生動,鮮活撲面。
紫衣俏婢立在門邊怔怔許久,忽的,收拾好筆墨的作畫女郎,微微一笑,“又不是沒見過,何必做這般模樣來騙我。”
聲如環佩,青衣如畫。
紫衣女郎猝然驚醒,跳進們來,抓住青衣女郎的手臂,雀躍道:“小姐的畫技,不,畫心又更上層樓,當真是可喜可賀,此等畫作當不輸當世任何一位大畫家。”
青衣女郎笑罵道:“你才跟我學了幾年,竟也敢隨口臧否當世大家。”
忽的,青衣女郎注意到紫衣女郎雙手空空,奇道:“叫你去取午食,怎的空手回來?”
紫衣俏俾將別來情由如實告知,那青衣女郎道:“若是這般,我便數日不食也值得了,救人一命,功德無量,你做得極對。”
紫衣俏俾道,“我這叫伴之以蘭桂,共其芬芳。小姐您可別夸我,夸我就是夸您自個兒。”
她一邊和青衣女郎打趣,一邊邊自須彌戒中,取出砂鍋火爐以及一應食材,便在這雅室之中,烹起羹湯來。
便在這時,一道男聲隔門傳來,青衣女郎應了一聲,便打發那人退下。
正掌控著火候的紫衣女郎眉眼齊動,喜道:“看來大公子不愧是小姐的孿生哥哥,竟知曉了小姐的心思。這下好了,江老爺的這次大壽,便是小姐的絕妙機緣。”
青衣女郎啐道:“胡說什么,什么機緣,我可聽不懂。”
紫衣俏俾笑道:“行行,您不懂,我懂,我來說給您聽。大公子說動家主要咱們前往龍潭匯合,擺明了是要你一道去江家祝壽。誰都知道江家主極有可能在此次壽宴,為江二公子擇取道侶。現在您總不能還說不懂吧”
“您若還說不懂,我卻不明白了,到底是誰在那年的游園詩會后,對那位文質彬彬,武道絕倫的江二公子念念不忘,便連夢中還叫著二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