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規制,你明日才需來衙門應卯。那,那個......用不用我領著你,先去刑房報個道?”
何瑾嘴角不自覺地一抽抽兒,苦笑道:“不用了,我還是先回去,消化下這一沉痛的事實吧......”
目送著何瑾落寞離去,這書辦一臉的悲憫。
但等何瑾走出吏房后,他忽然又反應了過來,招呼來同僚興奮說道:“兄弟們,以后刑房可有好戲看了!......”
走在衙前街上的何瑾,當然不知道他已成了州衙胥吏里的焦點人物。這會兒他腦子還是懵懵的,一臉癡呆的表情,嗯......純的!
不過,跟以往不同。
這次街坊鄰居看到他捧著白衫黑巾后,不再是憐憫哀傷的神色,而是興奮問道:“瑾哥兒,你真當上縣衙書辦了?”
“嗯,當上了......”
“老天開眼了哇,”街坊們高興地笑起來,紛紛恭賀道:“瑾哥兒真有本事兒!那你以后就是官家人了,可跟我們這些平頭兒百姓不一樣了。”
“就是,以后坐在衙門里,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啥體力活也不用干,就有銀子拿。”
“不錯,到哪里還要高接遠送,誰見了瑾哥兒,也都要客客氣氣的。”
“這才哪兒跟哪兒啊?瑾哥兒今年才十四,我看以后當更大的官兒,都是沒問題的!”
“......”
聽著眾街坊真誠的稱贊和祝福,何瑾不由才露出了自信的笑臉:不錯,誰又能想到,前兩天還是傻子的自己,一下就成州衙的書辦呢?
吏目和司吏又算什么,便宜老爹當初能從他們手里搶女人,自己就能搶了他們的職位!
想到這里,何瑾才一一向街坊鄰居致謝,大步走回了家里。
可一回到家,他就不由眼前一亮,感覺自己花了眼:出現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那位一見就讓他嚇得渾身哆嗦的凌厲老娘,而是位端莊秀麗、明艷動人的美婦。
此時的老娘明顯沐浴后,還盛裝打扮了一番。
一襲淡黃色的棉衣裙上,裝飾著粉色的綢帶。上身穿著一件交衫圓領的白色毛邊襖衣,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肩頭一直收束到腰際,盡顯頎長高挑的身材和窈窕的身段兒。
美麗烏黑的秀發,用一個小巧紫色的木簪,盤成高聳雍容的婦人髻。臉上未施一點粉黛,卻氣質若蘭。舉手投足間,盡是柔美迷人的氣質。
看到這一幕,何瑾才明白:原來劉吏目和汪司吏不是眼瞎了,而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此時老娘正給便宜老爹的靈牌上香,那憂郁思念的神態,恍若貂蟬拜月:“保哥,妾身今生能遇到你,雖相伴不過十五載,卻也已心滿意足。”
“原本想著你走后,妾身也同你而去,可念著咱們瑾兒......對了,瑾兒如今也長大了,有出息了,還子承父業去衙門應差書辦。”
“就是......大病一場后,妾身總覺得他換了一個人似的,讓我這個當娘的都有些捉摸不透。但不管怎么說,畢竟是咱們的兒子,保哥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瑾兒順利過關。”
言罷,老娘才恭恭敬敬地上香,一應禮法做的纖毫沒有忽怠。
只是不經意一回頭,看到何瑾正張大了嘴巴看著自己,老娘不由顯得有些慌亂。
“兔,兔崽子,你如何這么快便回來了?”老娘想擺起往日的兇悍潑辣,可終究心虛,語氣也有一絲發顫。
而何瑾則反應過來后,卻一反常態地什么話都沒說。
他緩緩走到便宜老爹的靈牌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四個頭,道:“爹,你放心罷。兒子已經長大了,以后娘親,就由兒子來守護。”
老娘不由鼻子一酸,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可那芊芊的素手,卻還是習慣性地擰在了何瑾的后腰上,哭笑著道:“兔崽子,就會哄老娘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