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簽押房里走出來的時候,何瑾便感覺衙門里的人,對自己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了。
那位守在月亮門前的親隨,平日最多對何瑾點點頭。可今日走過月亮門兒的時候,那親隨非但恭敬地彎了下腰,還開口送了一下:“何令史慢走。”
到了刑房的時候,情況就更夸張了。
小胖子端木若愚就在門口張望,跟等初戀情人兒一樣等著何瑾。一看到何瑾過來,立馬上前迎了兩步道:“令史這邊走。”
“若愚,大老爺尋我談了談話,交代了一點事兒。又不是讓人打了我幾大板,不至于連路都不會走了......”
“令史可不能這么說。”端木若愚趕緊一本正經,言道:“今時不同往日,誰不知今日令史大人為大老爺揚了名,深得大老爺器重?”
“要我看,大老爺只是顧忌剛上任,就撤換一個司吏影響不好。否則的話,就將那汪卯明趕下......呃,反正令史大人執掌刑房一事,已然板上釘釘了。”
何瑾聞言不由笑了笑,沒有再開口:果然,縣衙里一個個都是人精兒,風頭看得真準!尤其自己收的這位小弟,更是個可造之材啊。
到了刑房后,何瑾不由又有些傻眼。
十二個白衫書辦并六個幫差白役,恭敬地分列兩行。一進門,這些人便齊齊向他行禮:“拜見令史!”
這感覺,差點讓何瑾脫口而出‘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正當他不知該怎么應對這場面的時候,忽然看到自己的座位,竟不翼而飛了。
剛一蹙眉,還沒等問發生了何事,一旁的端木若愚便開口解釋道:“令史大人,我們已為你整理好了一間套房,以后大人在套房里處理公務便好。”
說著,便領著何瑾來到了一間房前。
何瑾推開門,便發現里面擺放著自己的桌案,還有些冬青、白梅等盆栽。
裝飾上雖說簡樸了一些,沒法兒同汪卯明的辦公室比,但......這畢竟是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啊!
可就在端木若愚和一眾手下殷切的目光下,他并未露出笑容,而是還蹙著眉問道:“如此擅動辦公格局,符合規矩嗎?”
這時,一旁的尹悠開口了:“瑾兒,你便放心坐里頭。”
“衙門六房當中,都是一司吏二典吏有套間兒。唯獨刑房這汪卯明,自你爹過世后,他便讓人將典吏的案桌搬到了外房,想給新來的典吏一個下馬威。”
說到這里,尹悠不由望著汪卯明的辦公室,蔑笑了一下繼續道:“老天開眼,想不到接替你爹職位的便是你。而且,此番你還得了大老爺的器重,代為署理刑房,他哪敢再放一個屁?”
“哦?.......”
何瑾聞言一挑眉,不由也望向了汪卯明的辦公室。只見那里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兒,顯然里面汪卯明正偷聽著外面動靜呢。
由此,他便繼續說道:“真是可笑啊,整天將規矩掛在嘴上的家伙,竟公然破壞了規矩。這樣的人,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無恥至極!”
說著,何瑾便環顧了周圍的手下,笑起吩咐道:“既如此,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沒聽尹伯伯說了嗎?是汪卯明壞了刑房的辦公格局,你們還不快規整回來?”
“是,令史大人!”眾手下齊齊回應,立馬行動了起來。
尹悠聽了這話,看向何瑾不由更加喜愛熱絡:這孩子,有了權力后也不飄,還是一如既往地將自己視為伯父......何賢弟,你果然生了個好兒子!
而這時候,汪卯明辦公室那里,卻傳來‘啪’的一聲。顯然聽了何瑾的譏諷后,氣得將茶杯都摔了。
可惜,何瑾好以整暇地等著他出來撕逼。結果都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兒,發現汪卯明還是當著縮頭烏龜。
這下,何瑾不由感到有些興致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