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白役更是麻溜兒地跑了過來,殷勤相迎道:“何令史,沈小姐,你們終于來了啊。司戶大人正等著你們呢,請進,快請進......”
這,這是進了衙門的戶房,還是來到了醉東方大酒樓?
你們往常的鼻孔朝天呢、平日的愛搭不理呢......還有你這個白役,本姑娘記得也是見過你的,你曾經高貴冷艷的范兒呢,怎么這次跟店小二一樣熱情好客了呢?
可就在沈秀兒忍不住心中吐槽的時候,里面套間兒的張文華,卻更讓她開了眼界。
一進門兒后,張文華竟主動地站了起來,和煦如春風:“哎呀,賢侄,沈小姐,你們可算來了。本司戶等得,可都有些望穿秋水了啊......胡安,還愣著干什么?茶,快上茶,上好茶!”
這一下,沈秀兒不由微微張開了櫻桃小口,愣愣看著眼前這位四十出頭兒的張文華:這,這還是手握一州稅賦、田地、財權的司戶嗎?這位平日自己三請四請,都不屑往來的財神爺,怎么現在比自己的二舅還親切和藹?
就在此時,白役胡安卻一聲應和:“好咧!......”那嗓門兒真叫一個清脆爽利、熱情貼心,比醉東方酒樓里的小二還專業......
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沈秀兒都覺得自己大腦,是沒一點思考能力的。
終于等茶盅里裊裊上升的白氣清香,漸漸熏開她的神智,才想到了來此的要事:“司,司戶大人,小女子此番前來,是想買下鼓山那片地兒......”
張文華聞言,當即笑得更加親切,甚至還殷勤地推了推,沈秀兒面前的茶盅:“喝茶,先喝茶......這個,這個鼓山啊......”
“鼓山可是個好地方啊,有滏水流經,有神麇山倚靠,有山有水、藏風納氣,風水極佳啊......是吧?這個......”
一旁正悠悠喝茶的何瑾,聽了張文華的話,差點將茶水都噴了出來:張叔父啊,你這又上茶又客氣的,怎么搞得跟前世售樓處的銷售員,看到了金主爸爸一樣?
不,你這不是賣房......還藏風納氣、風水極佳的,你這分明是在賣墓地啊!
沈秀兒當然也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開門見山道:“那,那不知買下那片地,要價幾何?”
張文華不由眼珠轉了轉,矜持地開口道:“這鼓山雖說是無主之地,可風水......嗯,風水好呀,那可是塊好地!方圓二十四里,山水環繞,怎,怎么也值個六萬兩銀子吧?”
“多少?”沈秀兒一聽這個,簡直都傻眼了!
可張文華卻以為沈秀兒嫌價兒高了,心虛內荏的本質一下暴露了出來,趕緊出言安撫道:“沈小姐,沈小姐莫激動......這價錢方面,好商量,好商量的嘛......”
這時候,沈秀兒再傻也看出來了:原來張文華還根本不知,鼓山那片地到底意味著什么,完全是在當荒山來買!
遇到這樣的冤大頭,身為商賈之女的她,當即就準備討價還價。
可不料,就在她尚未開口的時候,一旁的何瑾卻忽然開口道:“好!六萬兩就六萬兩,當場開地契,咱們弄好就去承發房用印!”
沈秀兒一下被氣得乳酸,直想當場就吼何瑾。可一扭頭,卻發現何瑾眼神竟十分睿智堅定,明亮地讓她都不敢直視。
也就是這一眼對視,她才幡然醒悟過來:不錯,張文華現在是不知道,可以后卻一定會知道。眼下就為這點蠅頭小利而得罪了他,得不償失!
一瞬間,她便收斂住了自己的脾氣,夫唱婦隨般地順從道:“既然何令史都開了口,那就依這個價!”
“哎呀,沈小姐不愧女中豪杰,真是爽快!”
張文華更沒想到,何瑾竟在沈家如此有面子,當即又沒口子地稱贊起來:“賢侄,你更是通情達理,急公好義......老夫之前心里還有些小別扭,可想不到賢侄卻如此盡心幫襯,真是讓老夫羞愧難當啊。”
情到濃處,張文華不由狠狠地拍起了何瑾的肩膀,鄭重言道:“賢侄,老夫嘴拙,不會說什么好聽話。總而言之,老夫看好你!以后,咱倆就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