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兒子還是覺得,以前那個娘稍好一些......”
崔氏卻沒搭理何瑾的幽怨,而是起身言道:“好了,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去應卯了。娘今日也要出去一下,回來再教導你。”
何瑾點點頭,腿兒都走到門口了,卻才反應過來驚喜道:“娘,你以后不再去上工了?”
穿越這么長時間上竄小跳,何瑾始終抱著的一個小心愿,就是能讓這位老娘,不再大冬天里在冰水里漿洗衣服。
每次回來看到老娘凍著通紅的雙手,他總是細心替老娘涂好藥膏后,再苦口婆心地勸說老娘不必那么辛苦。
可老娘卻始終沒同意,總說不能有了點小錢兒,就忘了居安思危。
“不錯,娘打算辭了那活計。兒子現在有本事兒了,娘還出去上工勞作,不是給你丟人現眼嗎?”
“早該了如此了!”何瑾真心一笑,隨后就嘴賤地不小心來了句:“那娘今日打算去做些什么?”
“身上這件衣裙有些舊了,自然要去買一身新的。還有胭脂水粉,也要去如意坊買一些。對了,你已是衙門的典吏,身份跟以前不一樣了,又名喚瑾字,娘覺得佩塊玉才合適。”
說著,老娘也走到了門口,繼續蹙眉道:“這庭院倒是不小,可惜年久失修,自當修葺一番。你爹當年沒甚情趣,娘想建一方小園林,有道是‘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嘛。”
“嗯,還有光一個門子可不行,娘估計還要去牙行走一遭。看到伶俐能干的丫鬟,也要買來兩個。廚子嘛,也要雇一個,總不能天天讓金元去買飯吧?......”
何瑾在一旁聽著,只覺得自己小小年紀,血壓卻開始有些飚:娘啊,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物兒?
你這身兒衣裳,怎么也得十兩銀子吧?還有那如意坊,可是磁州城里有名兒的水粉店,里面的東西貴的要死......
還有那玉,好的一百兩左右;修葺庭院,沒有五十兩下不來;丫鬟加廚子,活契還好說,要是死契那也得百兩以上啊!
直到昨天,我還覺得自己挺有錢的,可照你這樣的花法兒,兒子......受不了啊!
“啊......好像是有些過了呢。算了,雖說養兒防老,但娘也不能太虐待你。今日就委屈下自己,省著點兒吧。”
崔氏這才從暢想里醒來,轉身對著何瑾美艷一笑,拍拍他的臉道:“瑾兒,女人都是要富養的,你可要繼續努力賺錢喲......”
走到去衙門的路上,何瑾的心情是沉重的、矛盾的、復雜的。顯而易見,老娘今日這一出兒,雖說有些突然,但也不是毫無道理。
一方面,她是看出自己不凡了,知道用以前那種直白的方式,管不住自己了。所以,就換了今日這一種詭異的方式。
另一方面,老娘做的也不錯。畢竟,現在自己跟一個月以前,的確不一樣了。
老娘今日的方式,才是這個時代主流大家的做法風范,自己若想再進一層,還真得向老娘學習。
那詩句、那作派、那舉手投足的典雅氣質......嘖嘖,怪不得當年迷倒了衙門里的吏目、司吏。
唯一的壞處,就是這樣的老娘,好像......很費錢啊!
可話說回來,自己穿越過來,不就是為了不負這春秋夢一場?
想到這里,有了壓力的何瑾,不由更有了動力。
應卯排衙之后,他都不用姚璟再度交代,主動一溜煙兒地就跑到了快班。瞅了一眼后,就拉著一身青衣、頭上還插著鳥毛的劉火兒,來到了皂班。
“怎么樣,來快班都兩天了,局勢搞清楚了沒有?”坐在皂班木椅上的何瑾,這會兒完全跟個山大王一樣,渾身散發著一股野獸噬人的氣勢。
劉火兒都被這氣勢嚇了一跳,看著那跟餓狼一樣綠幽幽的眼光,有些結巴地回道:“還,還行吧.....小人入快班后,就表明了是大人一派的。那些捕快們雖沒明說,但小人也看出他們已分成了三派。”
“其中一派,覺得大人猛銳精進,有意投靠過來跟著大人混;大部分的人,還是持觀望態度;最后剩下一些家伙,都是吏目劉不同的人,對小人極為排斥。”
“唔......”何瑾摩挲著光溜溜的下頜,目光陰沉,語氣如刀:“也就是說,我想貪下衙前街的常例陋規,就得先掃除劉不同的那些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