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乃衙門里的干才,本官當然要多多提攜照拂一番。故而,本官便決定,讓快班的那些衙役們,全權聽從汪司吏的指揮,緝拿追捕。如此,既不耽誤賢侄大事兒,又有人分憂代勞,豈非兩全其美?”
美?
美你奶奶個腿兒!
何瑾一聽這話,止不住就想破口大罵:好你個劉不同,真是一頭笑面虎。表面上說為我好,實際上卻是在替汪卯明撐腰,來奪我的權!
行呀,這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兵法,玩兒得挺溜啊。
如此一來,汪卯明有了快班當爪牙,就能在刑房里牽制住我。而快班的那群狗腿,有你和汪卯明罩著,便使得我投鼠忌器,不能痛痛快快地鏟除打壓。
等等......這事兒好像說來說去,都跟衙前街的常例陋規有關!
差點忘了,你劉不同才是衙前街常例陋規的幕后黑手。此番這般所為,一來是想著牽制報復我,二來就是還妄圖死灰復燃!
想通這些,何瑾不由惱恨不已。
可問題是,這事兒他還真不能回絕掉:畢竟,吏目掌一衙文書、總攬衙役,人家讓快班歸誰統管,那是人家的權力。
更何況,從身份地位上來講,劉不同是官兒,他何瑾只是個小吏。
人家好聲好氣地來通知,就算是給你面子了。你要是敢回絕,那就是壞了官場上的規矩,少不得會讓其他人都覺得你不知好歹。
既然無法回絕,何瑾當然不會干損己利人的蠢事兒,當下又是躬身一禮,道:“多謝吏目大人費心了,卑職恭送大人。”
“嗯......賢侄果然乃識得時務的俊杰,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劉不同聞言也悠悠起身,不快不慢地向著門口走去。
而就在他還沒走出去的時候,汪卯明便已然憋不住了。
他猛地挺直了腰板兒,對著滿大廳的書辦、白役們喊道:“都看到了沒有?這個刑房,仍有我的一席之地!識相的,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可惜的是,這些年刑房上下,都知道他汪卯明是個什么東西。而何瑾上位后,事兒辦得面面俱到,有好處也大家一塊兒拿,很是得人心。
故而這話落下后,眾書辦白役們都一副面面相覷的模樣,跟看白癡一樣看著小人得志的汪卯明。
尤其何瑾更是快有些想笑了:汪卯明啊汪卯明,你這是花了多大的代價,才換來了劉不同的站臺?
這急赤白臉的勁兒,就不能等人家走出門外后再吼嗎?......這是有多不甘心、多不情愿啊?
果然,剛走到門口兒的劉不同一回頭,那笑吟吟的臉立時就僵住了。
看著汪卯明的模樣,就跟看正在挖鼻孔的如花一樣,嫌棄又厭惡。可當著滿大廳的書辦、白役,他氣哼哼地又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畢竟,這兩日汪卯明死纏爛打地來求自己,比色狼追女還殷勤恐怖。自己也收了他大半個的身家財產,這拿人手短......
然而,忽然間劉不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轉而驚懼地看向了一旁的何瑾:自己剛才不也打壓了這少年?
可這不過十五歲的少年,竟能做到寵辱不驚、波瀾不顯......這貨比貨得扔,汪卯明大半輩子的年紀,難道都活到了狗肚子上不成!
一時間,劉不同不由心緒煩亂地走出了刑房大門。
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心中已有些后悔了:自己這次,鐵定是押錯寶了。甚至,還可能辦了一件蠢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