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人家姚璟還是簡在帝心的人物兒,且這半年來政績顯著,就等著上奏嘉獎了。提學道、府部、科道御史那里瘋了,會因為你一個狗屁秀才,去招惹這樣一位根正苗紅的進士知州?
果然,到了二堂上,丁逸柳一眼便看到了提學道的公函。上面清清楚楚地寫明,他已被革去了秀才功名!
“丁逸柳,如今你已不是州學生員,自沒了不受刑罰的特權。本官再問你一次,你因何殺了那乞丐,又想著埋尸滅跡!”
姚璟這里驚堂木拍得震天響,可丁逸柳卻置若罔聞。
這一刻,他只感覺自己,已完全陷入了汪洋大海——那種溺水的痛苦難受,讓他都快不能呼吸!
“好你個死性不改的賊子,到了此時竟還敢裝聾作啞!來呀,給本官先打上十大板!”
老宋和老吳這會兒可激動壞了:干了大半輩子的皂隸,還從未沒打過秀才相公的屁股,今日可算能過癮了。
可這會兒丁逸柳被兩人一推,頓時眼珠兒轉了一輪。緊接著,何瑾這些時日跟他說過的那些刑罰,便猶如潮水般遏制不住涌入他的腦里。
尤其,之前何瑾那一手呈掌、一手握拳的‘啪啪啪’聲,更是在耳邊縈繞不去!
當他被推到刑凳的時候,忽然整個人便徹底崩潰了,止不住亂喊亂叫道:“老父母別打,老父母別打啊......學生招了,學生什么都招了!何瑾說了,只要我說出實情,他就會放我一馬......”
老宋和老吳兩人對視一眼,不由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幽怨和遺憾:唉,多可惜啊......這白白嫩嫩的秀才相公屁股,不挨上幾板子,簡直暴殄天物啊!
瑾哥兒那個小子,這幾天到底怎么著人家了?瞧把人家嚇得這涕淚橫流的樣子,就差沒當場尿褲子了!
姚璟這會兒,似乎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由疑惑地問了一句:“潤德說放你一馬,你就打算什么都招了?”
“那何瑾,他不是人,不是人啊!......”丁逸柳這會兒卻渾身一激靈,嚇得當即哭喊嚷道:“惡鬼啊......那個何瑾,簡直就是只食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哼,胡言亂語......還不速速從實招來!”姚璟這下就不高興了:那可是我的親親弟子,要罵也只能本官一人來罵,你又算個什么東西!
“老父母,那乞丐一案,真是何......學生是一無所知。”丁逸柳面色慘然開口,可隨即看到姚璟豎起的眉頭,還有想摸向刑簽筒的手,立時又一哆嗦道:“不過,沈家煤炭一案,的確是學生誣告陷害的。”
“那丁一山確確實實買了沈家的無毒煤,不過后來他不知從哪兒,又弄來了一堆有毒煤。自己瞞著婆娘在西屋那里點燃取暖,便把自己給毒死了。”
“出了這事兒后,因為丁一山是丁家的旁支,還在丁家打過短工,所以他婆娘便找到了我們家。”
“恰巧煤炭生意攪得我家木炭生意一落千丈,學生一時鬼迷心竅,便,便想出了借由此事,打壓何,何令史和沈家煤炭生意的毒計......”
說到這里,丁逸柳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如何,說的磕磕絆絆的。
不過姚璟卻沒怎么在意,而是繼續問道:“那丁氏既然被你指使,為何寧愿受刑也不肯招供出來?”
“因,因為我等承擔了丁一山的燒埋事宜......而,而且學生還承諾,將丁家的兩個孩子接入丁家,一直到養育成人。丁氏為了孩子,自不會供出學生。”
“簡直喪盡天良!”
姚璟聽完,不由氣得七竅生煙,大罵道:“身為州學生員,不識孔孟教化,反而挾持幼子威逼他人誣告!丁逸柳,本官絕饒不了你!”
可誰知丁逸柳這會兒心志已亂,一激動接著就把實話講了:“老父母饒不饒的無所謂......學生只懇求,千萬別讓學生落入何令史之手啊!”
“那個人,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