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他又苦喪著臉,道:“老大,我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柳大家。干脆你把她收了吧,我多這樣一位嫂子,也是很幸福的......”
何瑾聞言,不由微微搖了搖頭:胖子,你真是想太多。名妓這類的人,大部分就是這個時代的杯具。
白居易曾經就寫過這樣的女子,《琵琶行》里,明確描述了她們的一生。
在她們巔峰的時候,‘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然后呢,陶醉在這樣的吹捧下,使得她們不由忘記了自我,當然會‘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
結果待‘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便已是‘門前冷落鞍馬稀’。心下惶恐,認清這個殘酷的時代后,只能忍淚‘老大嫁作商人婦’。
可在最美好的年紀,她們揮霍了青春和熱情,從未有過付出,又哪里能得到回報?到那個時候,自然是‘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
偶然的時候,再回味起自己的一生,便是‘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老大,難道柳大家也是這樣的人?......她不會在最美好的年華,許人以一生?”聽著何瑾殘酷的解釋,郝胖子不由為柳清霜擔憂起來。
“這個基本上......很難。”何瑾還是搖搖頭,繼續解釋道:“多少青樓女子也是這樣想的,紅袖添香夜伴讀,甚至倒貼資助情郎進京趕考。”
“結果呢,金榜題名后,哪個情郎還會娶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有些良心的,能納為小妾就算不錯了。”
“那些人簡直狼心狗肺、忘恩負義!......”郝胖子聽完,不由義憤填膺,咬牙切齒。
可何瑾卻不認同這個觀點,道:“有錢,話不能這樣說。”
“那樣的名妓看起來,的確很高尚。可問題是,她們還是沒有認清現實,仍舊一廂情愿地拿著愛情來當籌碼。”
“可愛情這東西,多么脆弱不值一提,哪架得住整個社會對男人的誘惑?”
“既然已決意許人一生,為何又要等情郎金榜題名后,才肯委托一生?還不是因為心高氣傲,不想腳踏實地當一位賢妻?”
說著,何瑾又舉了個切實的例子,看著郝有錢道:“我敢保證,假如柳清霜現在想嫁給你,一定是輕而易舉的。”
“而你在最渴求愛情和美好的時候,她奉送了出來,你一定會視為珍寶。縱然不娶她為妻,也不會讓她受一點的委屈。”
“可是,她會現在嫁給你嗎?”何瑾幽幽問道,語氣不由帶上了幾分看破紅塵的高遠之意。
然而,就當他以為這番話,足以令郝胖子幡然悔悟時。
卻不料郝胖子的確沉思了一炷香時間,結果,隨后說出的問題竟是:“那,那假如柳大家,現在想嫁給老大你呢?”
何瑾這個氣喲,真感覺一顆真心喂了狗,負氣道:“她敢嫁,我當然敢娶!我是個帶把兒的,難道多娶一個女的,還能伺候不過來了咋滴?!”
郝胖子聽了這話,才不由嘿嘿暖心地笑了起來,喜滋滋地言道:“老大不愧是老大,就是霸氣。而且我相信,柳大家也一定不會是那種眼高手低的俗女子,她鐵定已對老大芳心暗許了。”
就在兩人談話結束時,小秦淮的凈室里,柳清霜也從沉思中清醒了過來。
她悠悠望著案幾上的詩詞,不由下定了決心,吩咐道:“麝月,將我以后的行程全部推掉。從今往后,我們就要在這磁州城住下了!”
“小姐,年關我們可是還要去清流王府,如此得罪一位藩王......小姐,你究竟要做什么啊?”
“當然是要在最好的年紀,將自己嫁出去!”
柳清霜回頭微微一笑,清晰地吐出了答案:“而且,一定要趕在他還沒有多少成就,而我也未被浮華遮住眼的時候。”
這一刻,她的笑容里,有身如浮萍的哀憐,以及飛蛾投火的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