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身穿破衣爛衫、但明顯孔武有力的年輕人。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語氣,好像很有些幽怨。
畢竟一身的本事兒,用來挖溝和泥,實在是一種極大的浪費。更可怕的是,他的這位大人,好像還挖溝和泥上癮了......
而頭戴斗笠的這位‘大人’,卻好似正在思索著什么。聽到‘何瑾’二字后,才微微反應過來,頗有興致地問道:“你覺得這何瑾如何?”
“擅自處置朝廷逆賊,目無法紀,該殺!”年輕人當即殺氣騰騰,冷聲言道。
誰知那位‘大人’卻皺起了眉,糾正道:“我是在問你,覺得他處置這些災民,和疏通運河一事如何!”
“這,這......”年輕漢子遲疑了片刻,才不情愿地回道:“是挺有本事兒的。反正換了屬下,不見得比他做得好。”
“比他做得好?”那位‘大人’卻冷哼了一聲,道:“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別說你沒他有錢,單說這兩萬五千余災民的處置......”
“僅靠衙門里的捕快衙役,還有一些個潑皮無賴,便治理得滴水不漏。還設下請君入甕之計,鏟除隱患的同時威懾災民,連消帶打——如此手段,你覺得自己能學得來?”
“屬,屬下......學不來!”
“更不要說,隨后的這些日子,他還將一盤散沙的災民,凝聚成了如臂指使的一股勞力。這等治軍統御的本事兒,一個千總、乃至總兵都不見得能辦到!”
“大,大人......”年輕人一下驚了,沒想到自己的大人,對何瑾的評價如此之高:“大人的意思,是這何瑾有將才?”
“恐怕還不止如此,從他疏通滏陽河的眼光來看,至少是個文武全才。”說到這里,這位大人猛地耳梢一聳,轉身厲聲喝問道:“什么人!”
“喲......還挺機靈。”
劉火兒悠悠地帶著幾十名民壯,從四周包抄了過來,掂著手里的鐵尺道:“早覺得你們兩人可疑了,是不是又在密議,如何煽動災民?”
聽劉火兒將自己當成了白蓮逆匪,那漢子當即怒了:“放肆!”
說著,他長驅上前,步伐猶如鬼魅,一拳刁鉆地襲向了劉火兒的前胸。劉火兒瞬間眼神一凝,猛然一個鐵板橋后仰,躲過這一拳后,啪啪啪地同這人對踢了三腳。
三腳過后,兩人都悶哼了一聲。
“咦?......”那大人看到這一幕,不由笑了起來:“一個小小的捕快,竟有這樣的身手?而且這路子,還是軍中的技擊搏殺之術......”
這一下,劉火兒神色更加凝重了,開口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那位大人嘆息了一聲,似乎還舍不得暴露身份。
但無奈下,只能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腰牌,道:“帶我去見你們的知州大人吧,想必這時候,朝廷的命令已到了他的桌案。”
劉火兒一看那腰牌,不由雙眼一瞇,詫異道:“你,你們是錦衣衛?......”
那大人卻不再答話,只是掀開了斗笠,露出一張瘦削剛毅的臉龐。眉色當中,盡是酷厲和不耐,跟之前判若兩人。
劉火兒知道,自己這是讓對方不滿了。
沒奈何,他只能一瘸一拐地在前方引路,心里卻忍不住嘀咕道:錦衣衛這群狗東西,身手果然不一般。
不過一回頭,看到那年輕漢子也一瘸一拐的,還對自己冷哼了一聲。劉火兒忽然就覺得......嗯,心里平衡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被從臥房里喊出來的姚璟,卻拿著一封公文,一頭霧水地向陳銘問道:“白蓮教?......師爺,災民當中竟混入了白蓮逆匪,本官怎么一點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