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陛下,零和博弈......”打起了膽氣,何瑾正準備開口,可旋即就泄氣了:前世的定理概念,怎么跟這些明朝古人解釋明白?
算了,還是下一個吧。
“陛下,那個野菜餑餑......”剛想著這個問題,何瑾登時又傻眼了:“嗯?什么是個野菜餑餑?”
弘治皇帝氣得手都發抖,三位修身養性的大學士,也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你問我們,我們問誰!
好在,就在四人要爆發的時候,何瑾忽然反應過來了:“微臣想起來了,不是什么野菜餑餑,乃是十六國時胡夏國的建立者——赫連勃勃!”
在場之人,除了不學無術的朱厚照,無不飽讀史書。赫連勃勃這個名字一出口,所有人登時明白了何瑾的用意,目瞪口呆!
這個胡夏國的建立者赫連勃勃,為政殘暴嗜殺,狂妄自慢,關中人民受害極深。但卻有一件事兒,令他在史書上......呃,也沒怎么流芳百世,而是褒貶不一。
那件事兒就是義熙九年時,赫連勃勃征發嶺北十萬胡人、漢人,在朔方水北、黑水之南修筑都城,名曰統萬城。
為保都城固若金湯,赫連勃勃下令:讓監工以錐刺之法,檢驗其城墻質量,若錐子能插入一寸,就殺修筑的工匠一并筑入墻中。若錐子插不進,便砍了監工的腦袋!
“陛下,所謂零和博弈,便是說彼之所得、必為我之所失,得失相加只能為零,乃此消彼長之意也。”想起赫連勃勃干的這事兒,何瑾忽然有如神助,又將‘零和博弈’這個概念解釋了出來。
這一下,弘治皇帝胸膛開始起伏不已,厲聲催促道:“說,繼續說下去!朕要好好聽聽,你這個零和博弈,如何用在修筑大同城墻上!”
何瑾這會兒也有些怵,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道:“陛,陛下修筑大同外城墻,征發了五萬民夫,由大同駐守官兵負責,地方官府配合,繼而還有都御史監督......看似萬無一失,卻忽略了最重要的獎罰一環。”
“赫連勃勃殘暴嗜殺之法雖不可取,然這零和博弈的概念,卻可堪一用。”
“如若陛下只是依循常例,獎罰不到人,難保都御史、駐守將官、地方官府沆瀣一氣,中飽私囊。唯有讓這三方互為競爭,此消彼長,才可保大同城墻固若金湯!”
弘治皇帝胸膛仍舊起伏不定,竟是一口氣都沒有出,他不可思議地瞪著何瑾,覺得腦子嗡嗡的響。
何瑾卻猜不出弘治皇帝究竟是喜是怒,只能心一橫,繼續正色道:“陛下,地方官府在修筑城墻中,只是個參與的角色。故而,對他們的獎罰當只是連帶。”
“至于都御史和負責修筑的駐守將官,便應采用零和博弈之術,依據城墻質量來獎罰。如此互為掣肘,雙方皆不敢懈怠貪墨,大同城墻才可固若金湯!”
言罷,何瑾重重地一叩頭,又道:“微臣所言,只為大同城墻,只愿大明的樣板,能有個好開端,只希望大明江山永固,千秋萬載!”
這一刻,朱厚照也起身來到了何瑾身旁,同樣跪拜在地:“父皇,何百戶與大同將官、都御史、地方官府毫無瓜葛,一心為我大明,句句金玉良言。兒,兒臣愿為何百戶作保!”
弘治皇帝聞言,一句話都沒說。
他下意識地端起御案上的茶杯,想喝口茶潤潤喉嚨。然而,那手卻怎么也端不穩茶杯,微微地亂晃。
終于,等茶杯湊到了嘴邊時,弘治皇帝又一個失手,那青瓷溫潤的茶杯頓時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這一下,整個西暖閣的所有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尤其何瑾冷汗涔涔,心底后悔不已:這下完了,自己要跟那茶杯一樣,成為杯具了......還是四分五裂的。
可隨即,弘治皇帝的臉色,就越來越古怪。
最后,心情奔放地他終于忍不住,暢快地大笑起來:“何瑾!朕真是低估了你,原以為你不過有些本事兒,沒想到,你竟有如此的大本事兒!”
可弘治皇帝這里笑得痛快了,何瑾卻一抬頭,露出了張苦笑不得的臉:尼瑪,要不要這樣玩兒人啊......我都快嚇尿了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