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坐下后,氣氛便稍稍有些回暖。
柳清霜便忍不住開口了:“相公,你如今也算士林之人了,為何還要這般傲慢,故意氣他們?”
何瑾聞言不由苦笑:他哪里不知道,合光同塵的重要?
問題是,自己合得來嗎?
你瞧人家那邊書生玩兒的詩令游戲,不是什么‘七平七仄令’,就是‘飛字令’,還有什么天干地支、四書五經都拿來做令的,全他娘的是技術活兒。
像他這種從小接受數理化、歷地外的家伙,也就語文課上學了些詩詞知識,剩下的,便全靠后來的個人興趣。
偶爾剽竊幾首詩詞,拿來裝逼還行。可真自不量力地湊上去,那臉絕逼會被打得啪啪作響......
幸運的是,他這坨牛糞兼驢糞蛋子,表面看起來還挺光鮮。
磁州縣試的案首,府試的時候又拿了第二名。尤其平日吟詩作詞,更是信手拈來,靠著滿溢的才華,勾搭到了中原的花魁名妓.......
種種光環加身,只要平日注意點兒,也不會輕易露出馬腳。例如此時,他一副高冷的模樣,便使得沒人敢前來挑釁。
嗯,這種狀態,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表面穩如老狗,內心實則慌得一批......人家要是真過來了,他就要秒慫了。
好在,等了一炷香的時間。
一位身穿教諭服的中年人,大笑著走入了廳內:“今日端午佳節,我彰德府士子云集。知府大人特意請來了趙王,設宴銅雀臺,可謂一大盛事。”
“恰逢新任大宗師按臨,欲品評我彰德府士子。特以端午佳節為題賦詩一首,不限格也不限韻,由我等收上去共同品評。”
說到這里,這位教諭又是一笑,道:“諸位還等什么?還不快一展才學,給我們彰德府長一長臉面?”
“嚇......”眾士子的眼睛,一下全都瞪得溜圓。
他們早知道院試后,要開設恩貢一事。誰此時又不想著,能提前得王華大宗師的一句好評,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
個別想象力豐富的,甚至開始幻想,自己從此青云直上,過不了幾年就成了兩榜進士......
“先把口水擦掉。”教諭見狀,忍不住笑罵道:“我這是頭一個通知你們,別浪費時間了,一會兒就會回來收稿。”
說完,他朝便眾人拱拱手,去往別的房間了。
眾士子這里就已經一個個咬著指頭、皺著眉頭、撓著狗頭苦苦尋思著。反倒是何瑾,這會兒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然后,他悠悠地捧起紙片,吹干墨跡,裝入信封,便起身對著三女言道:“走了。”
這一做派,自然又引得眾士子咬牙切齒:何瑾,你牛什么牛啊?!
不就是才思敏捷一些,魅力大一些,比我們有錢、有權、有勢一些嗎?......啊,除了這些,你還有什么可牛的?
就這樣,又在一群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何瑾緩緩邁開了步伐,盡量走得慢一些。
哼,剽竊裝逼打臉什么的,最沒技術含量了。真正的裝逼,就要這樣于無形間隱隱發散,讓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然而剛走到門口,他就被衙役給攔住了:“何公子,少時大宗師和知府還會品評,挑出十名優秀者,邀其上銅雀臺大廳共賞佳節。”
言外之意:你跟這些士子裝裝逼也就算了,可不等王大宗師品評完就走,是不是太給你臉了?
何瑾當時就想掏出東宮腰牌,摔那衙役的臉上。然后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
幸好關鍵時刻,他才猛地反應了過來:自己來這里干啥了,不就是為了勾搭王大宗師?真要是走了,還玩兒個屁啊!
呃......膨脹了,自己這是膨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