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滿廳的人都看著朱厚輝,眼中竟是鄙夷埋怨:什么玩意兒!人家歌姬跳得多好,你算個什么東西,開口就將人家都攆走了?
剛才,人家那個歌姬小姐姐,都給我拋了媚眼兒呢!......
可朱厚輝卻已顧不上管這些,仗著自己是朱家子孫的身份,便陰沉沉地開口對何瑾言道:“何百戶,今日你風光無限,盡得諸位大人的青睞器重。如此佳宴,何不請出柳大家獻藝一首,為諸位助興?”
說著,他便抬頭看向了大廳門口。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是張聲不知何時,已帶著柳清霜進來了。
而聞名這話的柳清霜,當即神色不安地看了何瑾一眼。可不料,何瑾這會兒似乎在想著什么,竟一時沒有回頭回應柳清霜。
一時間,柳清霜不由心神大亂,俏顏煞白。
深吸了一口氣,她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大方一些,開口道:“朱公子謬贊了,奴家不過一尋常歌女,又豈敢在這等佳宴上獻丑?”
朱厚輝這會兒,也看到何瑾沒吭聲兒。
他不由以為何瑾怕了,更加得意起來,道:“柳大家說笑了,誰不知你乃中原第一花魁,歌舞俱佳。今日獻藝一首,正與此宴會相得益彰!”
柳清霜聞言,神態不由更加局促不安,再度看了一眼何瑾。見何瑾仍舊一言不發,不由更加心亂如麻起來。
她不知剛才宴會上到底發生了何事,但通過對何瑾的了解,便認為何瑾此時不發一言,是在考驗自己的忠貞品性。
當即,她心中一橫,道:“朱公子恕罪,奴家已心系何公子,日后也會嫁入何家相夫教子,豈能還這般拋頭露面,獻藝歌舞?”
然而,朱厚輝卻是抱定決心,要讓何瑾出丑了。
見何瑾這時還不開口,他更是得寸進尺。忽然便取了一把琵琶,硬塞入柳清霜手中,無不得意地笑著,道:“柳大家真是說笑了,莫說你還未嫁入何家,就算嫁過去,也不過一妾爾。日后這彈唱獻藝,難道還能少得了嗎?”
誰知,柳清霜竟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推脫那琵琶不得后,竟陡然將琵琶摔在了地上,泣淚道:“縱然如此,也需相公開口!倘若相公一言不發,奴家寧可如這琵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一下,滿堂嘩然。
人都是有感情的,見朱厚輝如此威逼一介弱女子,真是看不過眼。
但他們更看不過眼的,卻是何瑾:小子,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嗎?這會兒別人都欺負到你女人身上了,你連個屁都不敢放?
而這個時候,何瑾也被那摔琵琶聲驚醒了。看到柳清霜一副悲戚剛強的模樣,不由開口道:“清霜,你怎么了?”
“相公,你日后......還會讓奴家歌舞獻藝嗎?”
柳清霜柔弱無助,一如溺水之人問出了這等問題。隨即,便將救命稻草交給了何瑾,等待著何瑾的宣判。
何瑾卻下意識地開口,道:“會呀......”
這一刻,柳清霜的嬌軀,仿佛驟然沉入水底。身上的一縷幽魂,也被這句話帶走。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何瑾,簡直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然而,就在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在朱厚輝得意莫名的眼神下,撿起那把琵琶時。何瑾卻又忽然反應了過來,一拍額頭笑著道:“哎呀,是我沒說清楚......”
“清霜,日后嫁與我后,自然還是可以歌舞演藝的。因為我知,你心中有白云初晴、幽鳥相逐;有落花無言,人淡如菊;還有錦繡江山,歌舞升平......”
“這舞是你的魂,歌是你的靈,你生來便是藝......若我不讓你歌舞,那同幽禁謀殺了你,又有何區別?”
一番話落,柳清霜頓時雙目清亮,仿佛被人從水底救了上來,更提入了三生三世的桃花源。
這一刻,她不由倒在了何瑾的懷中,笑著哭泣道:“相公,嫁雞隨雞,奴家要,要守婦道的......你,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何瑾卻一臉認真,溫柔擦去她的淚,道:“你可以只為我歌舞,也可為真正懂藝明理的世界而舞......”
但隨即,他就轉向朱厚輝,不屑地道:“不過,這種他人逼迫你獻藝歌舞的事兒,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因為,有相公在,沒人能逼迫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