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庵先生,我,我覺得這幾日真是辛苦你了。不過作題都六天了,我們勞逸結合,您跟我講講題是不是更好一些?......”
實庵是王大宗師的號,以兩人現在事實上師徒的關系,何瑾這樣稱呼一聲先生不為過。
誰知,王華還是跟更年期大媽一樣,訓斥道:“講什么講?想偷懶是不是,回去繼續作題去!”
何瑾委屈地搓著衣角,由衷而誠懇地說道:“瘋狂作題的確能提高題感,有了實庵先生的批注,更是讓學生進步不少。”
“只是天天這樣昏天黑地的,效率極其低下。反倒不如勞逸結合,作講同步,方能事半功倍......”
王華當時就輕笑了兩聲,駁道:“你是成化十七年的狀元嗎?一介童生,自恃聰慧便以為能指點學問?”
“現在離院試只剩下五天,你覺得我講的,你能領悟理解多少?更不要說,文章這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旁人是教不來的。”
“只是批注的話,你便可按照自己的想法,提升水平。一旦我同你研經探微,無異于拔苗助長,反倒會讓你更加困惑。”
何瑾聞言,這才恍然大悟:不錯,人家王華最該做的,就是用這種客觀中正的辦法,強化并提升自己的題感。什么講題教書的,只會適得其反。
博導就是博導,教育水平就是高!
只是略一思索后,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兒:我又不是王守仁,你王華憑啥這么用心對我好?
真因為我接管了清平商行后,救濟補償了那些受害百姓?
可不料,就在他狐疑的眼神,望向王華的時候。王華似乎也心有所感,忽然就有些惱羞成怒:“道理都跟你說清楚了,還站在這里作甚,趕緊回去繼續作題去!”
何瑾登時就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得嘞......”隨即屁顛顛兒地,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貨就這樣的性格,大氣不計較。只要你有道理還正確,又是對我好,我憑啥不虛心接受?
而看到何瑾跑走的背影,王華也不由舒了一口氣,嘴角翹起一絲笑意:好懸,這小子鬼精鬼精的,差點就露餡兒了......
為啥對你這么好?
你以為我愿意啊!還不是因為......陛下鐵了心相中了你!
沒錯,上次發現何瑾乃欺世盜名之輩后,王華氣得當夜便向弘治皇帝上書,揭露了何瑾虛偽的面孔。
在他看來,弘治皇帝聞聽后,縱然不龍顏大怒,也會打消讓何瑾陪太子讀書的念頭。可想不到,三天后接到弘治皇帝的回復后,他直接傻了眼。
弘治皇帝多么睿智?
人家找何瑾陪朱厚照讀書,根本不是因為何瑾的文章好不好。而是看重了何瑾會來事兒、能辦事兒、還懂事兒!
故而,他的回復就一句話:瑕不掩瑜。至于文章不好,愛卿可以教......
得,結果非但跟自己想得一點都不一樣,反而還給自己找了麻煩。尤其,前幾天王華一直避而不見,可陛下的密令下來后,何瑾卻又不來了!
你說窩心不窩心?
沒辦法,他只能尋了個理由,主動前來指點。爭取院試之后,何瑾能寫出不差的文章,讓自己推舉貢生的時候,不至于丟了老臉......
嗯,這的確是個狗血的倒追故事。
所以王華打死不想讓何瑾知道。否則的話,那小子還不更有恃無恐,上了天去?
可遺憾的是,到了距離院試的前三天。正一臉便秘模樣寫著文章的何瑾,忽然又聽見金元敲門了:“少爺,京城里來了一封信,是,是太子殿下給您的......”
何瑾接過信打開,看到上面只有一句話:“潤德兄,院試之后你就要被推舉為貢生,來京城陪我讀書了。你開心不開心,激動不激動?”
開心?
激動?
我開心激動個鬼啊!
我說王大宗師怎么待我跟親兒子一樣,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