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殘酷的,它一旦降臨,會瞬間剝奪世上的所有嘈雜,只留下幾聲蟬鳴,幾許蛙鳴,給皎潔的月光增添幾分清冷。
青廬城雖位于通衢之地,但始終是座小城,到了深夜時分,除去舟船忙碌的大碼頭,整個城里早已漆黑一片,寂寥無聲,只有更夫的打更聲,回蕩在清冷寂靜的街道中。
“咚——咚!咚!咚!”
“丑時四更,天寒地凍!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咚——咚!咚!咚!”
望江客棧的天井里,一共四人,以及一具尸體,仿佛石雕一般矗立原地,一動不動,仿佛一幕正在播放的電影,被人按下暫停鍵。
只有尸體上緩緩流出的鮮血,以及更夫那逐漸靠近,又逐漸遠去的聲音,證明著時間并沒有停滯。
隨著更夫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本因內急起夜,卻偶然撞破這一幕的白墨暗自咽了口口水,發出一聲輕響。
“咕——”
他想擦掉額頭的汗水,但是他不敢。
哪怕白墨是望江客棧老板的養子,身為客棧繼承人和半個主人的他,面對自家客棧內的這一幕,卻絲毫不敢動彈。
天井里除他之外,另外三人他都不認識,白墨只知道,其中兩人是客棧的客人,另外那人是誰,又是什么時候來的望江客棧,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這些他都一概不知。
場內,他唯一認識的,只有他的養父,望江客棧的大掌柜,白唐。
只是白墨沒法從自家養父口中得知發生了什么,因為此刻的大掌柜,正是地上那具正在淌血的尸體,而那個留有光頭,赤著上身,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大漢,他手里抓著一把屈刀,刀刃上懸掛著的血珠,證明他就是殺害白墨養父的兇手。
那兩個客人顯然是一伙的,他們一男一女,男的眉清目秀,女的溫婉動人,都身著青衫,手持長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墨總覺得這兩人面對孤身一人的光頭大漢似乎有些害怕。
青衫男子蘇流云看著地上的尸體,神色悲怮的閉上雙眼:
“屠強前輩,我們之間的矛盾,自可用江湖規矩解決,何苦濫殺無辜呢?”
屠強甩了甩刀身上的血漬,冷笑一聲:
“少在老子面前假惺惺的,你們紅塵劍派自詡正道,二位頂著流云追月的雅號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敢說自己沒殺過人?”
楚追月攥緊劍柄,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我殺的都是你們這些邪魔外道!可不會像你們這樣,對沒有武功的普通人下手!”
“合著這些人是人,我們這些‘邪魔外道’就不是人?這是哪門子狗屁倒灶的道理?”
屠強往邊上啐了一口,用刀刃指著兩人:“我今天也不為難你們,乖乖交出血菩提,留你們全尸!”
“前輩,有你這么欺負人的嗎?我們師兄妹二人加一起也不是你的對手,你好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江湖前輩,你說的是人話嗎?”楚追月語氣有些委屈:
“以大欺小也就算了,合著橫豎都是一死,那我們憑什么把東西給你?”
屠強一臉驚奇的看著兩人:
“嘿,你們還有理了?老子在空幽谷守這顆血菩提守了整整三個月!三個月來是吃不好睡不好,生怕有個好歹,你們倒好,趁著我出恭的機會,摘了血菩提就跑,害老子追了你們七天!七天啊!期間更是莫名其妙的跟菊老三那個怪人打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