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老人,廉歌收回了目光,如同老人一樣,看著路口來往的行人和車輛。
……
“……小伙子,已經快晚上了,你還站在這里做什么?”
許久,老人緩緩轉過了頭,看向旁側的廉歌,聲音有些嘶啞地出聲問道,
“老人家不也是?”轉過視線,廉歌看了眼老人,微微笑了笑,出聲說道,
聞聲,老人轉動著渾濁著的眼珠,打量了廉歌一眼,
“我老了,沒其他事情可做了,在哪都一樣。”
頓了頓后,又轉回了頭,如之前,有些出神地望著身前的路口。
“老人家,能跟我講講,你在看什么嗎?”
“你看到了什么?”
老人望著路口街道,出聲問道,
“人。”
聞言,老人轉過了頭,用渾濁的眼睛再打量了眼廉歌,在廉歌肩上蹲著的小白鼠上頓了頓后,才再次轉過了頭,看向身前車流涌動著的街道,
“……在我眼里,這里是老菜市,菜市前面這,是條小街……”
老人說著話,抬起手顫巍巍的手,在身前劃了下,
“那兒有個照相館……”
老人抬起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在廉歌視線中,那方向的街道對面,是一棟高樓,
“那邊是個兩層樓的茶館,茶館前有個小攤,賣著花饃……”
老人轉動著的手,
而指向的方向,是個商場,
“……這小街上,不時就要挑著菜的菜農,追跑著的小孩路過……還有個半大的小子,正在纏著他爸爸,要買麥芽糖。”
老人指著街道劃了下,街道上車輛擁堵著,
“還有個擔著豆花兒擔子的小販,沿著街正在叫賣……那樓上的住戶,就從那窗戶口探出頭來,叫住了那小販……”
說著,老人緩緩放下了指劃著的手,重新搭在輪椅上,也漸漸沉默下來,
“……這大概是六七十年前的事。”
沉默許久,老人重新出聲說道,
“……我在等人。”老人說著,停頓了下,“等一個已經等不到的人……”
聞言,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老人,也沒多說什么。
而老人則是微微仰頭,沉默了下后,看著眼前擁堵的街道,繼續說了下去,
“……那還是剛解放那會兒,我二十歲,她比我小一歲……正是新羅戰爭的時候,我和她約好,一起參軍去新羅……”
“那天,我和她在那個照相館里,拍了張照片,從茶館前走過,叫住了賣豆花的小販,買了一碗豆花……走到菜市口的時候,她跟我說,等我們回來,我們就還在這兒見面……”
“……到了軍隊過后,我們就分開了,她去另一個部隊當了衛生員,我上了戰場……”
老人說著話,抬起顫巍巍的手,拿下了戴在頭上的黑色帽子,
伸出另一只手,老人在頭頂撓了撓,又重新放下手,戴上了帽子,
而在廉歌視線內,
在老人揭開帽子的那一瞬間,其頭頂除了雪白的頭發外,其頭皮的皮膚血肉模糊著,腐爛著,散發著濃烈惡臭,
烏黑發干的血痂混雜著腐爛膿白的爛肉,
在老人撓頭的同時,還扯下了些頭發,而那頭發的發根上,還粘連著血肉模糊著的頭皮,
而老人似乎渾然不覺,甩了甩手后,便戴上帽子,繼續說了下去。
看著這一幕,廉歌頓了頓目光,
也沒說什么,廉歌收回了視線,繼續聽著老人說著,
“……這仗啊,一打就是三年,從開始到最后我受過幾次傷,但都挺了過來,到最后的時候,反倒差點就……要不是……”
頓了頓,老人搖了搖頭,
“……這三年里,我和她也有過幾次聯系,我有寄過幾封信給她,她也有給回過信……”
說著話,老人似乎手背有些發癢,又伸出手另一只手,去撓了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