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這程老婆子不知道是挨了多久的打,她也不跟我們講,就是我們看到了,她也說是摔得絆的……”
那徐姨轉回目光,搖了搖頭,繼續說了下去,
“……那是不是摔得絆得,我們哪看不出來啊,就是有時候那動靜大的時候,那玩意兒打老婆的時候,我們隔著近的,住得近都能聽到……”
“……那時候,雖說也能離婚,也有離婚這一說,不過那時候,你要是離婚了,不光是你自己沒臉在這過下去,就是你娘家屋里,都沒臉……”
徐姨說著,再停頓了下,
“……這程老婆子就那么忍著,就那么一直過著……我估計那會兒的時候,這程老婆子這腦子就開始有些不對了。”
“……就這么過了那么久,這程老婆子眼看著就要熬出頭了,那玩意兒喝醉了酒,摔死在了溝里。
按說這么一來,雖說這一個人拖著兩個孩子肯定要受累一些,但這程老婆子總算是能少受些罪,不用動不動就渾身是傷,也算是能松那么口氣。”
“結果……”
那徐姨說著,不禁嘆了口氣,再看了看那癱靠在輪椅上的老太太。
旁邊幾個似乎知道的老人,也各自搖了搖頭,有些沉默,
“……結果,沒過半年,這程老婆子的小兒子,也摔倒那溝里給淹死了。”
……
聽著那徐姨的敘說,廉歌看了眼那輪椅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依舊如之前一樣,愣愣著望著身前,似乎渾然沒聽到那徐姨的話,只是微微張著的嘴唇愈加有些顫抖,兩只搭在輪椅上的手也不停著,有些厲害的顫抖著。
看著那老太太,停頓了目光,廉歌轉過視線,再看了眼旁邊院子里,漸多的賓客,和那臉上笑著,正招呼著賓客的中年男人,收回目光,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繼續聽著這徐姨的敘說,
“……就那么過后,這程老婆子徹底就瘋了,瘋瘋癲癲……也是造孽。”
那徐姨沉默了下,繼續出聲說了下去,
“……她瘋了啊,倒是輕松了,痛快了,就是苦了她的大兒子了。
那會兒啊,她大兒子,就是孝德啊,也才二十歲不到。”
那徐姨說著,轉過頭,再看了看那正招呼著賓客的中年男人,
“……去不了外邊打工,不能離著這程老婆子遠了,得隨時都照看著這老婆子,不然這程老婆子瘋癲起來,死在哪兒都不知道,就只能在近處村子里做些零散的活,在地里刨食,就這樣,還得給她攢錢看病。
也娶不上媳婦兒,你說哪家人看到這老太婆這副模樣,會同意啊……
也都是后來了,小善她母親看著孝德啊孝順,人也勤快,加上小善她母親年紀也不小了,才那么嫁了過來,讓孝德能結了婚……結果,就這么,前些年的時候,小善她母親還是被這老太婆給氣跑了……”
轉回頭,再搖了搖頭,那徐姨再出聲說了句,
“……所以說啊,這老太婆現在這副模樣啊,其實也還好,總比前些年那時候好。”
說著,徐姨沒再繼續說了下去。
再看了眼那癱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廉歌轉過了視線,也沒多說什么。
“……來了啊,坐……先坐……”
“……讓一讓啊,讓一讓啊,上菜了啊……”
天色漸暗,院子里來得賓客漸多,混雜些話語聲,漸嘈雜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