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歌在路邊停下了腳。
轉過身,轉過些視線。
路邊,是這戶人家的院子,院子邊,站著個歲數已經有些大的老人,
老人佝僂著些腰,手里拿著個長柄的湯勺,湯勺末端,還溢散著縷煙氣,
老人抬著頭,滿是溝壑皺紋,皮膚顯得有些黝黑粗糙的臉上,正帶著些笑呵呵的笑容,望著廉歌。
老人身后,不遠,是個砌在院子邊的柴灶,柴灶不怎么高,只是簡單抹著些粗糙的水泥。
灶里正燒著些柴火,灶上架著口外面被煙熏火燎著,有些黑的鍋,
鍋上蓋著個有些不怎么平整的鍋蓋,鍋里正往外升騰著絲絲縷縷的霧氣。
柴灶再過去,
過了挨著路邊的院子,便是這家的房屋。
房屋只是寥寥三間,老舊的瓦房。
頂上蓋著黑瓦,底下壘著泥磚土墻。
正對著院子的堂屋門敞開著,
堂屋里,雜亂著擺著些東西,很安靜。
這戶人家除了老人,再沒有第二個人。
屋子外,屋檐下,
借著屋檐,一側堆著些木柴,木柴壘著,捆著。
一側空了下來,這會兒那地方擺著個大塑料袋子,
袋子里能看到是些黃紙香燭,袋子旁邊,還放著個打黃紙錢用得工具。
已經是傍晚,
西斜的落日,拉長了房屋前的陰涼。
也不知道是有意避讓,還是偶然,
老人就站在那房屋遮出的蔭外,身上還落著西斜落日揮灑下的余暉,也映著那從柴灶灶門口映出的些火光。
“……小伙子不是我們村子里人吧?”
老人笑呵呵著,再出聲問了句。
“從稍遠的地方過來,從這兒路過。”
廉歌簡單應了聲。
老人聽著廉歌的話,點了點頭,接著多問,
“小伙子,還沒吃晚飯吧?”
只是笑著,老人再問著,說著,
“嘿,我剛才下面的時候,稍微下的多了些,我屋里就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么多。正好小伙子你過路,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吃點吧……正好小伙子你過路……”
老人笑著,說著,似乎也覺得自己這么直接要請人吃飯有些奇怪,再出聲說了句過后,漸止住了聲,
只是站著,有些討好的笑著。
廉歌看了眼這老人,沒直接答話,只是抓過些視線,
看了眼老人身后,那還燃著的柴灶。
老人也緊跟著,轉過些身,循著廉歌的視線望了望,
“……我屋里也有個灶,就是那個灶不怎么好用,就在這兒院子里又搭了一個……”
老人出聲先是解釋了下,又再停頓了下,
“……嘿,其實就是我屋里就我一個人,沒事兒的時候,我就想坐門口和過路的人說說話……干脆就把灶搭在院子里,做飯的時候,有過路的人,也能說上幾句……不過我這屋子在村子尾,平日里,除了下田,從田地里回去,也沒多少人從我屋子前路過。”
老人再笑著,出聲說著。
即便廉歌沒問,但他還是解釋了,
或許只是在講給自己聽。
“……水開了。面應該差不多了,小伙子,我也給你盛一碗吧。”
柴灶上,鍋里翻騰著起的面湯,將鍋蓋頂起來了些,
老人出聲說著,趕緊再走了過去,伸手揭開了鍋蓋,拿著手里的勺,撥了撥鍋里的面湯。
灶臺上,擺著幾個壘起來的碗,
老人伸出手,撿開兩個碗,拿著湯勺,盛了兩勺面湯到碗里,再拿著筷子挑著面。
“……以前,我和我老婆還有個兒子,后來,我老婆去世了,我兒子也死了,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沒轉回身,老人挑著面,動作放緩,再出聲接著先前的話說著。
挑好了面到碗里,
老人止住了聲,端著面,再轉過了身,
“小伙子,給,吃碗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