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一隊人,再去集些柴火來。等我命令,準備放火燒宅。”
“得令!”
信使寧愿自己死,也不愿自己的家被燒掉,不忍自己的妻子父母流離失所。他伏地叩首,哀求道:“千萬不能放火啊!求參軍開恩。小人愿為參軍去勸家主取消調令!”
華興瞧了他片刻道:“也罷,便信用你一次。還是那句話,你告訴童冠:誠能自改,跪服國法,可不治前事。怙惡不悛,我將義縱鷹擊,火將至矣。我言于此,請他仔細想想罷。”
“是,是。”
“他要是肯聽我的勸告,幡然自省,想要改過,便迎我進宅,交還印綬。若負隅頑抗?你再告訴他,我只等他半個時辰。當夜幕降臨,便是火起之時。”
“是!”信使跑著奔到莊園門外,敲開了門,擠進去。
門隨之關上。
華興收回目光,一轉臉,正迎上朱倵的視線。
“參軍,你想做什么?”
“連日未雨,天干物燥,蔡主記說得很對,放火是萬萬不成的。我之前令武都頭備些木柴,也只是為了威嚇,實無縱火之意……不放火,又如王教頭所言,童家莊園外有高墻,內有強徒,強攻不易。便是趁其不備地突襲,怕也會傷亡慘重,且難以立克。一旦拖延,真有刺配刑徒進城,可就不妙了。”
“所以?”
“所以我認為,當下之上策,莫過于擒賊先擒王。”
“那你也不能冒險進入童家啊!”
他兩人對話到此處,王靖、路達、凌沖、史津諸人才搞懂了華興剛才那句“他要是聽了我的勸告后,幡然自省,想要改過,便迎我進宅”。
王靖、路達同時失態,叫道:“參軍,萬萬不可!”
蔡經急了,拽了拽華興的袖子,像他現在就要進入童家似的,語無倫次,急聲道:“參軍,這怎么能行?這怎么能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啊!”
史津亦道:“就算童冠因為懼怕火燒而不得不迎君進門,估計也不會答應君帶太多人進去的,童家宅內足足有數十人,君豈可犯險?”
“童冠為保一命,竟瘋狂到遣人去城外調刺配刑徒進城,可見他懼怕我到了何等程度!這樣的無膽鼠輩,便有十個,又有何懼?我殺之如殺雞犬!何來犯險之說?”
諸人欲待再勸,華興笑道:“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那廝害怕被火燒,必會開門迎我。你們且等著,我怎么手刃此賊!……哈哈,他這也是自討死路,居然擅調刺配刑徒進城,便是我殺了他,安祿山也無話可啊。此真古人之所云:‘自作孽,不可活’。”
王靖隨他練兵日久,是曉得他的脾氣,知道凡是華興大笑之時,便是他下定決心的時候,自知口拙,無法勸他改變主意,也就不再勸了,道:“我愿從君同行。”
華興略作沉吟,道:“童冠縱膽如鼠,他宅里有六七十人,應也不會阻止我帶一兩個人同行進去。”笑對路達道,“路旅帥!我且問你,你可有膽子與王教頭一塊兒,從我入宅么?”
路達聽罷又是感動又是熱血沸騰,復又半跪地:“君有令,達敢不效死!”
在場軍士近百,華興單選王靖、路達兩人隨他入內,是有原因的——王靖從軍多年,上過戰場見過血,勇悍、膽氣剛烈,夜救西茹堡一戰,他緊從華興身側,冒矢石,浴血戰,所向披靡;而路達心地厚實,體格闊大。論粗鹵處,他也有些粗鹵,他的粗鹵是性急;論精細處,他亦甚是精細,練兵認真,盡忠職守。他善用槍棒外,還善用短鐵戟,鄉勇們給他取了個花名“勝惡來!”——只可惜,楊咨去找縣丞和縣尉了,武嵩去找柴火了。他倆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楊咨刀法精湛,武嵩精通拳腳格斗,此二人也是很擅長肉搏廝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