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萬籟俱寂,而書房中仍燃著幽幽燭火。安祿山猶未入眠,正與掌書記高尚隔案對坐。桌上擺著的兩盞尤冒著滾滾熱氣的提神藥茶,清淡悠然的香藥味隨著蒸汽彌散在書房中。
“都安排好了?”安祿山鄭重其事的問著高尚,慈眉善目的一張臉透著陰狠。
“大帥放心!今次讓許超和董昂跟著華興去。他們兩個都是武藝高強,又對大帥你忠心耿耿。自平州去平壤一路幾千里,總能找到機會料理了他。”說罷,高尚謙卑的看著安祿山,“不知大帥意下如何?”
安祿山舉著碗喝了一口滾熱的茶飲,挑起眼問道:“沒了?”
高尚楞了一下,小聲問道:“難道大帥覺得這兩人對付不了華興?”
“對付華興?”安祿山帶著疑問的口氣慢慢說著。臉色猛然突變,甩手用力一砸,哐當一聲,茶飲在空中潑灑開,天青色的薄胎瓷碗在地上碎成了千百片,高尚從椅上被嚇得跳了起來。
“你還敢小瞧華興?!”安祿山眉頭纏繞一股子戾氣,指著高尚的鼻子厲聲罵道:“在邯鄲能和崔乾佑打平手、又招募了盧儁義。他比鬼都精!兩人頂個屁用!”
高尚被罵得抬不起頭來。
安祿山罵了半天才停,也不指望他的主意了,道:“契丹耶律部那里派人去知會一聲,讓他們動手。華興部才八百多人,耶律部應該能對付得了。”
高尚有些遲疑:“攔道劫路?夜路部怕是不敢動官中的財貨!”
“那他們今年冬天就給我凍著。一滴酒、一匹布、一兩茶都別想從我這里買到!”安祿山賺錢可不僅僅靠著魚肉百姓,他還控制著邊境貿易權。他冷哼了一聲:“前年他們能做下,今年難道就不能做了?”
“知道了!”高尚低聲應下。
河北道那些內附的都督府部落多有靠劫道來賺外快的,雖然很少有部族敢動官貨,但商旅被劫的不在少數,末星部也不例外。但官貨和私貨有時不一定能分得清,就像耶律部,他們前年就誤劫了軍資,惹起了好大一通亂子來,是因為沒有留下活口才逃過了追查。只是沒能逃過安祿山的眼睛,成了他捏在手中的把柄。
安祿山屈指叩了叩桌子,兇厲之色在眼中閃過,光是一個耶律部他并不覺得有多保險,兔子還有蹬鷹的時候,獅子搏兔也不是十拿九穩:“再送封信去平壤城,跟主官的齊渡說一聲。”
如今的局勢,安祿山就是為了殺雞儆猴——華興必須死!
………
此時,華興諸人已經到了范陽城,徐淮說去找純陽觀上官姌。
隋文帝開皇十七年,李世民降世在李淵夫婦回太原的路上。剛到太原,便有一道人拜訪,說這嬰兒將來必救世濟民,遂取名“世民“。爾后,道人又贈予李淵一書:《開元典論》。李世民從書中逐漸悟出了開國之道,便是這一書,給予李世民打江山很大的幫助。
可惜的是,《開元典論》大部分內容講的是如何打江山,治國方面卻談之甚少。但照那道人所說,這世間必還有一部講治國之道的寶典,道長留詩曰這部寶典必出“純陽“。于是太宗登基后派人四處尋找叫純陽的地方或人,終無果。后來的君主皇子都已忘卻此事,唯有一人卻注意到這一伏筆,那便是皇子李隆基。李隆基當時只有十五歲,正是武后當權,皇子們提心吊膽,只能乖乖待在宮里讀書,李隆基卻暗下決心要把這一典論找到,遂偷偷派親信四處打聽。
在一個意外中,李隆基查到,上元二年,有一進士中榜后卻立刻辭官,他名呂洞賓,號純陽子。李隆基隱隱感覺到此人便是詩中所提的“純陽“,便讓人四處尋找這純陽子。奇怪的是這純陽子卻自己飄然上門了,給李隆基送來一本《大統典論》,講的全是治國之道。
但好景不長,李隆基獲悉,武則天手下一密探狀告李隆基欲反武后。武則天不假思索,立刻派她最信任的神策軍侍從暗中處決李隆基,但那侍從卻反過來被李隆基和純陽子殺死。李隆基知道瞞不過去,便主動負荊請罪,并在眾大臣面前獻上《大統典論》,慷慨陳詞道:自己正要獻上《大統典論》,半夜卻有人來盜,不得已殺之,后才發現是神策的人。武則天無計可施,此事便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