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彥達揮揮手,示意下面的人將尸體抬出去,回過身對安七道:“如今平壤城出去也難,你且在這里等兩天,只要華興到了,那就是煮熟的鴨子,別想跑出鍋去!”
安七木訥的臉上多了點笑意,跪倒磕頭,大禮致謝:“多謝倉曹!”
此時的華興并不知道這個時候薊州和平壤都有人意圖殺他而后快,即便知道也無力去顧及,因為他眼前,就有一群人手拿刀劍想要他的性命去。
“數……數目好多!”一名年輕的士卒被嚇得結結巴巴。而他能說出話來,已經算是好的,其他的新兵都是瞠目結舌,面如土色,直如雷驚的蛤蟆,連句話也說不出。他們都跟華興一樣,隨身帶著弓箭,但此時賊寇來襲,卻都忘了將長弓舉起。
“‘樹木’多了又如何?樹多了就砍!樹少了就栽!”盧儁義悠悠然開著玩笑。長弓提于手中,下馬獨自上前。
前行二十步,盧儁義雙腳一前一后站定,以弓掛臂,大喝道:“只是爺爺不會栽樹砍樹,只會插花!”
華興終于知道了,安祿山為什么忌諱盧儁義,盧儁義果然是馬步軍中推第一!因為他從來沒想過,一個人、一張弓,竟然能射出一瀑箭雨!
在山林間沖出來的賊寇接近一二百人,沖在最前面七八人看起來最為精悍。盧儁義的目標正是他們。
開弓搭箭,箭矢離弦。
第一支箭,射入第一個賊人的右眼,第二支箭,在第二名賊人的臉上開出一朵血花,第三支箭穿喉而過,第四支箭,則將第四人的心口洞穿,而此時第一個賊人才剛剛栽倒在地。其后三人見狀,反身就逃。盧儁義又是連珠三箭,直貫其背,將他們一一射倒。
套在拇指上的銅扳指前后閃動,小指粗細的絲麻弓弦幻成一抹虛影。長箭破空的尖嘯連綿不絕。弦聲鳴動,演奏出陣陣殺伐之音。萬人敵那是虛言夸大,但一人敵百,盧儁義卻做得如吃飯喝水般輕松自在。
盧儁義所用的長弓并非制式強弓,力道也許只有一石二三,盡管軍中的招收士兵的最低標準是開九斗弓、兩石七斗的弩,但武將用弓不到一石五斗力,射不穿敵軍的鎧甲,出門都沒臉對人說。可盧儁義掌中的那張一石出頭的戰弓,也許射不穿賊人身上的精鐵甲,但精準異常的落點,讓長箭的箭頭完全不需要與堅實的甲葉對抗。
哀鳴聲遍地響起,箭落處非死即傷。一支支白羽箭在賊人身上輕輕搖晃,正如被插上了一朵朵隨風起伏的白色鳶尾花。
盧儁義一人一弓就將賊人射得不能前進一步,可他畢竟只有一人,賊人的反擊隨之而來。只聽得后方一名賊首大喝了幾聲,十幾名賊人同時立住陣腳,向盧儁義射出利箭。十余支長箭齊齊攢射而來,逼著盧儁義橫著退到了路邊一顆樹后,肩膀上還中了一箭。
躲在樹后,聽著身前的樹木被射得噗噗作響,看著在肩膀上晃動的箭矢,盧儁義痛得齜牙咧嘴,暗悔沒有穿著盔甲。若是有盔甲在身,他就可以硬抗一下賊人的弓箭,多射死幾個,定能讓賊人徹底喪失戰意,可現在卻是他被賊人壓制得探不出頭來。
“不得驕傲啊!”盧儁義恨得直磨牙,“這么多戰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