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興的目光從那些原來遺棄在石城的傷兵身上掃過,大喝道:“兄弟不才,乃是安東都護府左廂兵馬使充泊汋軍使華興。今番諸位將士暫留石城,歸屬不一,危急之時是要一哄而散,還是重新組織成軍?若有軍職比我高的,愿意站出來號令兵士,現在就說話……”
須臾,無人應答。
“既然沒有,某便當仁不讓,從現在起接手駐留石城之散兵軍權!我手里有安置在石城的傷兵名單,留下來的仍屬唐軍之職;要跑的便是逃兵。今日之事,以后必報兵部、都護府、節度府知曉。”華興不容別人分說,他當然不希望這僅有的兵員再次減少。
眾軍噤若寒蟬,無人愿意出頭反對。
華興見狀很是滿意,當下又激勵百姓:“我知在場當中有不少老兵,你們為國效命一生,都在為他人廝殺;現在蠻夷要踐踏你們的家園、要殺戮凌辱你們的親人,為自己而戰的時候到了!那奚人、契丹人燒殺劫掠眾所周知,不戰則死,拿起武器,將最后的一腔熱血用于保衛家人!諸位同袍、諸位兄妹,本將能與大家保土衛民決死沙場,感到有無限榮光!”
慢慢地許多頭發花白的人從人群里站出來了,有人說道:
“老兒從過軍殺過人。”
“算上我一個,反正沒多少日子活頭,死了就死了……”
華興趁機道:“既然諸位鄉親都認為本將能擔當此任,為備戰計,我在石城下達征召令便為合情合法!”
他立刻就下達了第一個征召令,要選尚能充軍的人助防,別家每戶也要出人、口糧聽從安排修繕工事。當著全城的人都說清楚了,石城參軍陳文昭也沒當場反對,事兒三下五除二就從生米變成了熟飯。
陳文昭只得同意華興之前提出的法子,他帶人去平州置辦物資,遠離戰場保命,留下家仆幫助管治百姓。
那些自稱從過軍的老頭,全是起碼五十歲以上的;這地方根本沒青壯,青壯也不會被發配到這來,能打戰的都被秦銘等帶走巡防了。華興等人只能降低標準選兵,挑那些看起來歲數不是七老八十的人,走路比較利索的、精神好些的。選了半天,得七十人。
這些老卒還從家里刨出早不用的破銅爛鐵甲胄,聊勝于無,有的還有兵器。陳文昭走之前總算大方了一回,把自己的盔甲、劍、弓奉獻出來,只是有點少——盔甲三副、劍兩把、刀十把、弓二十張、箭矢千支。
忙到中午,朱倵提議要約束石城新兵:“當務之急,不僅要將兵員編成行伍登記名冊,還應該盡快定軍法、明規矩,以便賞罰有所憑據。我寫了‘四斬令’,請主公過目。”
抗命者斬;臨陣率先逃跑者斬;擅離職守者斬;趁亂公報私仇、欺凌百姓者斬。
簡單粗暴又涵蓋能預見到的問題,最后一條更是隱隱有長遠之慮,華興道:“軍師何不將此四斬令當眾誦讀幾遍,以曉知全軍?”
“領命。”
及至晚上,華興和身邊的商議事宜,在場一共五人:盧儁義、朱倵、王靖、楊咨,徐年也開始參與謀議。議定第二道征發令,讓每家百姓貢獻出鐵器送城中鐵匠鋪。王靖負責集訓士卒、朱倵籌辦材料兵器、盧儁義和王靖監督構筑工事、徐年負責協調百姓關系。
石城本來就有土夯石砌的城墻,只是年久失修多處坍塌破敗——主要是城北,現在征調民夫只是把破敗的地方挖土修繕;取土直接用墻外挖壕溝的土、再和上粘土夯實。楊咨的建議是一道墻加一道深溝,溝里用削尖的竹子增加防御;溝外釘上拒馬木樁。人力和物資都十分匱乏,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此地北面靠山,山上有樹林和竹林,選一到二丈的硬竹,一頭削尖,便是長矛。沒有鐵槍鋒利耐用,但也有用處,比實木輕又長,步兵臨時對抗騎兵用得上;不耐用一人可以準備好幾根,可以給那些助防的鄉兵備用。
臨時組建的老弱鄉兵衣甲不全,老卒們翻出來的甲胄大多都生銹損壞了。于是他們就用木塊和竹片鉆空,做簡易鱗甲補充不全的衣甲,防護不太好,但總比沒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