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蔡希德是安祿山的心腹大將,安祿山兼范陽、平盧、河東三鎮節度使,孫歷等人也不敢違拗。華興倒是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心里猜測道:“這廝肯定沒安什么好心!十有六七就是若敵軍來攻,他鐵定不會派兵來援。”
次日,華興與楊寧道別。到平州走一遭,打了兩仗死折損了一百二十人;卻總覺得沒干什么有意義的事,敵軍既沒有被打退也沒有擋住,只是救了朱癸的性命……不過朱癸要不是以單薄兵力被派出去送死,又何必費那么勁救他?
圍攻薊州城的戰斗暫時已消停,唐軍圍而不攻,正在觀望,似有圍城打援的意思。華興想起前幾天灤城的“蟻附攻城”,恐怕唐軍這種無腦爬墻的攻城戰術并不太好用,傷亡一定不小……但似乎也沒多少別的辦法,像挖地道這等奇謀妙術,凡是能想到的法子在常年的戰爭中都用濫了,守城的也懂得防范,根本起不到奇謀的作用。
這會楊寧拍胸脯說要履行出兵平州之前的承諾,設法把華興途中斬首賊寇和石城防御戰合計五六百首級之事報于兵部、吏部,好讓皇帝論功行賞給封個官——楊寧多少已經知道華興是薛氏門人,知道薛直得罪安祿山之事,華興的軍功安祿山肯定不會上報。
華興見狀,忙好言道:“楊將軍禮賢下士,多番接見末將,末將已是受寵若驚。末將這點微功,朝廷必會論功行賞,倒無須特意去討要官位。”
華興這樣說倒不是為了拍向訓的馬屁,也不是在謙虛,確實楊寧和自己的地位差距太大了,人家幾次單獨見面,確實是很給面子,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天策軍其實就是是元從禁軍——唐高祖李淵于隋末從太原起兵,統一后遣散軍隊,其愿留宿衛的三萬人,號元從禁軍,屯于北門(玄武門),專任宿衛,又稱北門屯兵。年代既久,以其子弟補入,又稱“父子軍”。
楊寧問道:“對了,上回薛刺史替你表功,是要升什么職位來的?”
“兵馬使兼軍使。”華興道。
楊寧皺眉道:“這才多大點官,手底下至多不超過兩千兵,還指不定是些什么兵。太低了!”
華興據實回答:“末將之前是文官。”
楊寧搖搖頭:“石城陣斬耶律部少主的名頭,與一個兵馬使不符。何況別人不懂,本將來能不懂?盧龍救朱癸,如若軍使不在,朱癸已死。就憑這些功勞,不提押運途中斬首三百的軍功累加,也不止讓你做個小小的兵馬使。”
華興雖然也想出人頭地,但還沒想著一步登天,心里正有一句話:步子太大容易扯著蛋。
楊寧沉吟片刻道:“俺們天策軍是陛下親軍,這事兒我先和李承恩大將軍說說,過幾日給你消息。”
華興也不推辭,心道幾個月前自己還是個無名小卒、無人問津的司法參軍,這就能和大將軍扯上關系了?
楊寧再次拍著胸脯說:“別的我不敢保證,你絕對不應該只升個兵馬使!斬敵酋震懾賊寇退兵、救援朱癸的功勞,就做個兵馬使,真是要笑掉天下人之大牙……”他稍稍放低音量,“陛下雖然怠政,但對軍權一直都是捏在自己手里,自古軍功為大——君不見安祿山得寵不就是因為‘頻頻報捷’。我天策李承恩統領是陛下心腹大將,你且安心,我與大將軍說說,只要他點頭,此事好辦。”
華興忙拜謝。
不過楊寧說得確實有點夸張,沒到達笑掉天下人大牙這種程度的——怕是楊寧是個性情中人,敬重華興這樣能征善戰的好漢。途中斬首三百首級、陣斬耶律榮、石城打契丹落單窮寇、救神策朱癸,這些事都是可大可小,功勞大小就看皇帝怎么看、旁人怎么說罷了。
若是往小了說,這些事根本沒達到影響戰局的程度,也就算不上什么豐功偉績;若往大了說,可以弄出故弄玄虛的“士氣”論,軍中需要英雄、需要可以談論的具體事跡,那些掛上第一猛將這類名聲的人、或那些很容易讓底層士卒理解的事跡,能影響大軍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