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咨笑了一下道：“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趕到東洲口，然后在半夜佯裝渡河，牽制敵人。你們不是知道嗎？”
左宗潭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次行動是經略使指揮，我們以為你會有什么其他指令？我們實在是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所以才問一問。”
“按照我們斥候的回報，大風寬的軍隊大約要從這里經過。我們要牽制的敵人，估計就是他的部隊。至于下一步怎么行動，我們只有在這里等待經略使的命令了。”楊咨沉吟了一下，慢慢說道。
就在這是，突然從對面河岸上飛奔來一騎，速度奇快。
劉銘川眼尖，馬上驚叫起來：“是我們的斥候。有消息了。”
一輪月牙高懸在漆黑的夜空里，慘淡無光。厚厚的黑云把所有的星星都藏在了背后，就連那輪彎彎的弦月也不時被飛速移動的云塊遮擋住了。整個大地都被籠罩在黑夜里，分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山。
渤海軍的先頭部隊押運著幾百部大車，緩緩地走著。車隊的后面是白色的羊群，在黑夜里，顯得非常的惹眼。幾百名騎兵戰士高舉著火把，走在長長的車隊兩側。從遠處望去，就象一條細長的火龍。
高達魁梧的代尚就著身邊侍衛手上燃燒的火把，指著籠罩在夜色里，依稀可見的一片連綿小山，大聲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回小帥，這是老虎溝，距離薩青圍四十里。”一個傳令兵大聲回答到。
“馬上就要到大營了。”代尚高興地說道：“傳令，部隊加快速度，快速通過這片山區，爭取在半夜里趕到薩青圍。”
他沒有聽到傳令兵回答的聲音，也沒有聽到傳令兵打馬離開的聲音。他驚訝地回頭望去，雙眼立即瞪大了。
傳令兵雙手緊緊地抓住穿透胸口的長箭，張大著嘴，一臉的痛苦和恐懼。他一聲都沒有發出來就氣絕死去，身體慢慢地仰倒在馬背上。
代尚隨即就覺得空氣中有東西在厲嘯，在撕破空氣，黑夜里的風似乎都在躲閃它的鋒芒。他極力睜大雙眼扭頭向黑夜里望去，希望能找到那個東西。突然他看見了無數的長箭，象鬼魅一樣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內。他本能地發出一聲絕望而無力的叫喊，他想躲閃，但身體卻不聽使喚的僵硬在馬背上。
“噗嗤……噗嗤……噗嗤……”箭矢入體的聲音沉悶而刺耳，密集的就如同下雨一般。
代尚和身邊侍衛的軀體隨著連續飛來的長箭不停地釘入而劇烈地抖動起來，跟著慘叫身，尸體墜地聲，戰馬的痛嘶聲，士兵們恐怖的叫喊聲，霎時間響成了一片，將黑夜的寧靜頓時撕成了血腥的碎片。
黑夜里，細長的火龍好像遭到了無數利器的襲擊，立即劇烈地扭曲，顫抖起來，接著火龍開始斷裂，軀體開始分離，隨即就爆裂四散，火光開始雜亂無章的滿山遍野地迸裂四射開來。
代尚望著黑漆漆的原野，覺得它就像一頭嗜血的猛獸，在殘暴血腥地吞噬著無數無辜而弱小的生命。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高舉起雙手，放聲大吼起來。他有一身力氣，他有強悍的身手，卻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生命，連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他不甘心，他覺得自己死得太窩囊了。
一支長箭突然射進了他的脖子，帶著一蓬鮮血穿透而出，代尚摔落馬下。
一輪箭雨，長箭從不同的方向連續不停地呼嘯著射向車隊兩邊的敵人。
渤海騎兵們稀稀拉拉的分布在車隊兩側，由于連續趕路，車隊速度又慢，士兵們非常疲勞，許多人都懶洋洋地趴在馬背上休息。這突如其來的偷襲，給了他們攔頭一棒，死傷慘重。僥幸逃過劫難的騎兵們連滾帶爬下了馬就往車底下躲去。還有一部分士兵驚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有的打馬往黑夜里跑，有的打馬往車隊的兩頭逃去。
嘹亮的牛角號聲突然在車隊兩邊的小山上響起。
華興率領騎兵從車隊的左側山上殺出，花戎率領騎兵從車隊的右側山上殺出。五六十步的距離，從山上跑到山下，轉瞬及至。
牛角號聲、喊殺聲、敵人恐懼的叫喊聲，戰馬奔跑的轟鳴聲隨即響徹了老虎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