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資材點點頭。
大容績望著前方黑漆漆的山林,心里猶豫不決。
按照斥候們的偵察,薩爾滸到羅臺山一段路程非常安全,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蹤跡。但大容績心里總覺得不安。最早派出偵察薩爾滸的兩名斥候不知為什么沒有回來?他們都是部落的老兵,不可能無故逃跑。如果被殺了,為什么在他們后邊出發的斥候卻沒事呢?
大容勤微微吁了一口氣,小聲對大容績說道:“再走十幾里,我們就徹底擺脫危險了。只要我們回到部落,任他大欽茂如何牛氣沖天,我們都有對付他的辦法。”
大容績勉強笑著點了點頭,“走吧,到了遼山,一切都還有機會。”
部隊排成一字長蛇陣形,迅速安靜地進入了薩爾滸和渾河之間的山林地帶。一千多人的隊伍稀稀拉拉地連在一起有一里多長。大容績嚴令士兵們不準點火照明,大家就著蒙朧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蜿蜒崎嶇的小路上。士兵們刀出鞘,箭上弦,一個個神情緊張,不停地四下張望著,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預防被敵人偷襲。
部隊行走的速度非常緩慢。
大容勤十分不滿,一臉的不耐煩。他驅馬跑到大容績身邊,大聲說道:“這么走下去,明天早上都到不了羅臺山。有必要這樣神經兮兮的嘛。”
大容績不安地望著四周,輕輕說道:“小心點好。這地方地形復雜,山林茂密,一旦中伏,就會全軍覆沒,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再理睬大容勤,對身邊的傳令兵大聲說道:“傳令下去,把陣形拉得再長一些。讓士兵們打起精神,加強警戒。告訴大家,我們到了羅臺就立即宿營。”
十幾里路,走了大約一個多時辰。
渤海軍士兵們一路上都處在高度的緊張當中,身心已經非常疲勞。就在這時,他們就著月光,依稀看見了羅臺山標志性的建筑,建在小山丘上的一座廢棄的小烽火臺。
不知是誰最先發出了一聲歡呼,接著興奮激動的喊叫聲突然就打破了黑夜的寧靜。山林里的飛鳥頓時被驚醒,嚇得撲簌簌地四處亂飛。走在最前面的士兵立即加快了步伐,他們驅馬急行,急急忙忙地越過小烽火臺。
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在柔和而蒙朧的月色映照下,顯得格外的深邃和廣袤。士兵們緊懸的心突然放了下來,漫長的兇險已經艱難地捱過,前面再無恐懼,就像到了家一樣安逸。他們高聲狂呼,放聲大笑,縱馬飛馳,無憂無慮地盡情發泄著心中的狂喜。尚在后面緩緩行走的士兵們再也控制不住已經脫離危險的喜悅心情,他們高興的叫喊著,打馬狂奔。
大容績一臉喜色,對著大容勤笑著說道:“我們可以回家了。”
大容勤哈哈大笑,“唐軍總算被我們甩在了后面。希望明天他們能擋住大冶資,狠狠地打他們一下,殺殺大欽茂的囂張氣焰。”
兩個人心情大好,一邊輕松地交談著,一邊隨著部隊加快速度,迅速越過羅臺溝。
許多渤海士兵已經下了馬,正在等待宿營的號角吹響,他們可以立即躺倒休息。大容績在士兵們期待的目光下,對緊緊尾隨在自己身后的號角兵做了一個宿營的手勢。號角聲隨即響起,低沉而悠長的聲音久久回蕩在蒙朧的夜色里。
不到半個時辰,上千的士兵在空曠的平原邊緣處睡熟了。幾十個負責警戒的士兵分布在營地四周。他們騎在馬上,昏昏欲睡得比清醒得多。
一匹戰馬突然警覺地抬起頭,睜大雙眼望向平原深處。隨即更多擁擠在一起休息的戰馬好像受到什么驚嚇,都驚恐不安地嘶叫起來。然而身心都得到極度放松的渤海士兵睡得太熟了。他們橫七豎八地裹著各式各樣的御寒衣物躺倒在地上,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戰馬的異常舉動。
忽然,蕭瑟冰冷的夜風里,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轟鳴聲,聲音不大,但越來越清晰。放哨的士兵立即警覺起來,幾個膽大的隨即驅馬向黑暗深處跑去。轟鳴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渾厚。地面已經有了明顯的震動感。黑暗里突然涌出了滾滾洪流,像驚濤駭浪一般呼嘯而出。
負責警戒的渤海士兵瞪大了雙眼,一時間茫然失措,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職責。這是自己人還是敵人?在渤海軍隊控制的大平原上難道還會有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