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興看著眾人沒有提問,就繼續分析道:“我們的斥候全部進入敵人后方,在沸水南北岸全力偵察。主力部隊秘密潛入沸水東部支流,等待出擊時機。因為服飾頭發的原故,漢人和胡族差距太明顯,所以我們的斥候已經不可能深入到敵人后方。斥候方面,就由酋長的人負責了。你看怎么樣?”
呼延焯點點頭:“經略使請放心。”
“我們部落有四千人馬,大人的援軍有三千五百人,七千多人進入東部支流,恐怕很難不被渤海人發現。”呼延焯隨即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且按照經略使的計劃,即使我們打掉了渤海人的補給,恐怕也只能暫時緩解渤海人對丸都的進攻。經略使可有什么其他的計劃?”
華興無奈的苦笑了起來,“沒有。現在只能暫時解決丸都城的問題。遼東南線戰場,我們處于絕對的劣勢,無論是軍隊人數,還是后援補給,我們都無法和敵人相比。朝廷重西輕東的戰略,根本沒有精力顧及遼東邊郡。要想打敗敵人,全靠我們自己。”
大家陷入了一片沉默,各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華興安慰道:“現在拓野靖和蓋素好比一條雙頭蛇,兇猛毒辣,無人可敵。但是蛇都有七寸,那是蛇的致命之地,一擊必死。現在我們只要找到他們的七寸,同樣可以致他們于死地,反敗為勝。所以大家要耐心一點,不要著急,更不要灰心喪氣。”
“襲擊敵人的補給車隊,七千人的確太多了,很難在沸水東部支流的狹窄區域做到機動靈活。酋長的部隊常年在沸水附近活動,非常熟悉那里的地形,所以我想酋長如果能調撥一千五百人,我帶六百人組成一營人馬潛伏過去,那就非常理想了。不知酋長意下如何?”
呼延焯見華興一再征求自己的意見,對自己非常尊重,心里很是受用,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果然名不虛傳,無論才華智謀,還是為人處世,都是那么出色,無可挑剔。唯獨遺憾的就是這個人都是封疆大吏了,還一副不修邊幅放蕩不羈的樣子,而且好像也不懂尊卑禮儀,上上下下沒個規矩,十分不惹人喜歡。
“一切依經略使的安排行事。”
“酋長統領其余人馬,出動出擊哥勿州,牽制留守哥勿、甘勿的渤海軍部隊。”
呼延焯不自然地看了一樣華興,小心翼翼地說道:“經略使,我還是和你一起去沸水吧。牽制敵人的任務交給你的部下指揮更為恰當一些。”
華興不解地望著他。
劉永福知道呼延焯為難的原因,趕忙解釋道:“經略使,夷狄兵馬應該由漢人指揮,這是幾千年來的規矩,誰都知道的。”
華興頓時明白了原因——儒家華夷之辯,漢人瞧不起胡人,骨子里就鄙視胡人,認為胡人天生就比自己矮一截,是個野蠻人,比自己的奴仆都要低賤。這種根深蒂固的偏見,已經有千百年的歷史了,誰能改變?
“什么狗屁規矩。”華興不由地罵了一句,“命都快沒有了,還要什么規矩。”
他轉目看看自己的部下,除了路達、史津、凌沖這些出身農戶的人,其他的人——包括花戎、周峒、馮資材都是一臉的忿忿不平。
“在沸水、哥勿、甘勿這一帶,我們連路都不知道怎么走,還談什么領軍打仗。在這里呼延部落的人最熟悉地形,當然應該由他們來指揮。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還鬧這種意氣之爭,簡直……”華興看見大家面色不善,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
楊咨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聲,似乎非常不服氣。
“楊制使、武虞候、劉巡官、馮司馬隨我行動吧。路提轄、凌虞候、史校尉率各部歸酋長節制。”
呼延焯知道華興他們去沸水事關重大,他安排韓燾鹿和彭琦兩個部下都跟隨華興的部隊一起出發了。
華興騎在綠螭驄的背上,望著呼延焯,笑著說道:“酋長要辛苦了。”
呼延焯非常感激華興對他和他們部落的信任,尤其是華興對他們的尊重。這是他第一次從一個漢人官吏那里得到的最珍貴的東西。
“謝謝經略使的信任。”
“主公臨行前,可還有什么交待?”路達問道。
華興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你們只是牽制敵人,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和敵人交手。”
呼延焯和路達幾個人連連點頭。
半夜,部隊走到距離沸水一百五十里的北陽山,華興命令部隊停下宿營。
一個部落兵在彭琦的帶領下,一路飛跑,找到了睡在馬腹下的華興。
“經略使,渤海軍隊突然離開沸城,朝著我們的方向急速趕來。”